嫣然忍不住将他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这个敏感而聪慧的孩子,抬眼见泰然早已换好衣服走了进来,他也听到了靖然刚才的话。
“靖然,想不到你跟哥哥一样的性格。我俩可谓知音啊!”
靖然窝在嫣然怀里不作声。
嫣然一手一个拉起两个孩子,泰然也坐在她身边。她脸色严肃地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四姐弟兄妹。定然靖然,你们也是大人了,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大家来出主意。”她看着定然和靖然亮晶晶的眼睛:“我们身边有内奸,是他将哥哥和姐姐去逛街的信息透露给了坏人,所以我们才会遭到袭击。你们想想看,这个奸细会是谁?”
定然和靖然先是吃惊,继而如大人般认真思考起来。定然说:“我们四个人,还有哥哥的书童都不会是内奸。”
嫣然点头,“恩,可以排除。”
靖然问:“你们出去的时候,这宫里面都有谁?”
泰然道:“有哥哥的内侍月湖月海,姐姐的内侍月贵月达,还有云裳等四个侍女。”
靖然点点头,一副沉稳样子:“他们八个都有可能是。”
嫣然问:“我们该怎么查呢?”
定然皱起了眉。靖然也在苦苦思索。
泰然不忍心这么早就将两个孩子拉入斗争的漩涡,便朝嫣然望了望。
嫣然朝他摆摆手。皇家的孩子注定没有童年,与其在懵懂中被人暗害,不如提前接触这些血腥的东西,锻炼他们的生存能力。
两人思考了一会,定然说:“姐姐,要不你再出去一次,我和靖然躲在暗处,看谁出去送信就知道谁是内奸。”
靖然点点头:“我觉得这个法子好。不过,姐姐你就变作诱饵了,我不愿意。”
泰然忍不住鼓掌:“好法子!无法想象竟然是六岁孩子想到的。定然靖然,哥哥很佩服你们!”
得到了太子哥哥的夸奖,两个孩子非常激动,却拼命掩饰着,小脸都憋得通红,嫣然道:“今天的小会议就到这里结束。定然靖然,我们说的所有话都必须保密,即使亲如父母也不能说。还有,以后但凡涉及我们四个和父皇的事情,一定不要对我们四个之外的人说。”
定然和靖然重重点头。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个孩子仿佛长大了很多。
晚膳之后,嫣然早早打发他们睡觉了,自己和泰然继续商讨除奸问题,半夜方歇。
五月初五,谢真酬忽然心血来潮,要在宫中举行夜宴。嫣然回宫一个多月,他未曾为她接风洗尘;泰然被册封太子,他也未曾在宫中庆贺过,这次便一并了了心意。
这一个多月,他身体极度消瘦,已经从一个魁梧汉子变作了竹竿样的瘦长老人。多亏嫣然医术精妙,他精神始终不错。爱热闹,爱和孩子们在一起说笑,他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嫣然知道,这也是他最后的时光了。
因为夜宴的事,静安妃的禁足令也被解除了。
夜宴在洗心池边的听澜轩举行。那里是宫中风光最美的所在,前有水池漾波,后有小山隐伏,左右花圃,正是各式奇花斗艳,异卉吐芳时节。即便坐着看看风景也是好的。
内侍和宫女们忙了一天,在听澜轩四周都挂上灯盏,插上鲜花,一入夜,灯火煌煌,花耀人眼,说不尽的繁华fēng_liú,道不尽的盛世奢景。
参加夜宴的除了谢真酬及两位妃子及四位儿女,还有“国丈”安兆雄父子,“国舅”郭伯罕兄妹。再加上首辅李正一家、辅臣季成功一家。听澜轩里摆下了六张桌面。
天才擦黑,听澜轩里已经灯火辉煌。谢真酬一身轻便装束,由静安妃和安淑妃一左一右扶着,宜妃在身后跟着,在听澜轩主席上坐下。泰然换上了一套杏黄色半正式服装,嫣然依旧粉红衣裙,鬓上插了那支珠钗,带着定然、靖然,四人在左侧桌上相陪。
随后,安兆雄带着安叶枫,郭伯罕带着郭庭兰,李正带着夫人、季成功带着双胞胎儿子季轩季澜依次入席。
嫣然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除了郭伯罕她曾笛奂过之外,其余一概不识。她看了看留着三绺长髯,有点像戏文里的老生模样的安兆雄,心里有点惊讶。这人看起来跟他的名字一点不搭界,很儒雅的样子。又看了看他身边眼神锐利,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知道他便是安叶枫了。安叶枫的目光恰巧也朝她看来,两人视线一对接,安叶枫仿佛笑了笑,嫣然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到另一桌的郭庭兰身上。郭庭兰正安静地坐在郭伯罕身边,她长圆脸型,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这双眼睛使她神色间充满跳脱之气,因为是少女,这种跳脱并无轻浮感,反而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倔气。也是少有的美人坯子。
众人先向皇帝敬了礼,之后朝泰然敬礼。谢真酬命大家不必拘礼,随意即可,宴席便开始了。内侍宫女流水价送上一道道菜肴,众人喝着酒说着话,气氛慢慢热烈起来。
先是各家长辈逐一敬酒,之后太子站在席上朝各桌敬了一杯酒之后,年轻一辈便出场了。安叶枫先出席,一桌一桌地敬酒。到泰然这一桌时,靖然目光定定地瞧着他,连杯子都不肯端起。因为是孩子,他们的杯子里其实只是蜜汁水。嫣然知道这孩子心中恼恨,便端起他的杯子,对安叶枫笑道:“殿下人小,不善应酬,这杯我代饮。”安叶枫看看谢靖然,又看看嫣然,说:“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