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指着轮椅:“这个也是他送的?”
安然点头。
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食盒,里边五个碟子,分别放着五个水晶虾、五个粉蒸肉圆,五块陈皮兔肉、五块松子穰、五块梅花香饼。稀罕的是,每样都做成了白色,白得透明。
安然道:“我想了好一会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都是五个?为什么都是白色的?”
嫣然苦笑:“也许是碰巧吧!”
“他还有话要我转告。”安然望着她说,“他说沉香骨已经吃完了,他的心疾应该治愈了,让你不必担心。”
嫣然点头。
“另外,他说你用江山和两个孩子来提醒他,他懂,他说他不会死。”
嫣然叹了一口气:“那么我就什么都可以放下了。”
安然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
夜里,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压迫住自己没有上屋顶去。
八月十五,她又去镇子上买药,顺便喝酒。安叶枫陪着她,两人也不大说话,只是很有默契地倒酒,喝酒,最后又是他将她扔在了家门口。此后每隔几天,她就去镇子上买一回药,然后趁机去酒肆喝酒。安叶枫总是陪着她。当老崔叔第三次将醉死的嫣然抱回房间后,安然忍不住怒了,对醒来的嫣然说:“你这是在酗酒!若再有下次,我只能告诉泰然!”
嫣然急忙讨饶。可是她已经迷恋上酒醉之后云里雾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了。憋了七八天,八月的最后一天,她又坐在酒肆里,问小二要了一坛老黄酒。这次安叶枫没来,却有另一个人坐在她面前。
嫣然醉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袭白衫,气质清冷隽逸,感觉那么那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她笑嘻嘻地说:“不管你是谁,陪我喝酒吧。”
他果然端起杯子,陪着她喝起来。
又是两杯酒下肚,她忽然想起来:“你不是泰然哥哥么?”
那人摇摇头:“不,我是泰公子。”
嫣然晃晃脑袋:“泰公子,白虎峰上的泰公子……嗯……我想那座嫣然亭,要是死在那里就好了……”最后一个字说完,她趴在桌子上又睡了过去。
她喝醉了就睡觉,不哭,不笑,不发疯。一觉醒来,一天就过去了。
醒来果然又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睁开眼想了半天,没法确定她看见的究竟是不是泰然。
安然来到她的房里。这些天来,他已经能够独自走几步了。他在她床头站定,扔了面镜子给她,说:“瞧瞧你的样子吧,才一个月,你就憔悴成什么鬼样子了?走出去别人会以为你是我姐姐!这样子叫我怎么能放心离开你!”
他只要腿脚医好,自然是要离开这里的。
嫣然将镜子拿在手里。镜子里果然出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子,眼睛无神,容色黯淡,果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嫣然扔了镜子,将头转向床里,泪流满面。
“还以为你懂事,豁达,终究能看开,哪知道也是俗物一个,离了男人的感情就要死要活的。嫣然,你不是什么公主,只是红叶峰上的小医生。这一年的梦,你还不该醒吗?做回你自己吧!”
嫣然内心剧震,心中有一些什么开始慢慢醒来。
安然见她不动,知道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便长叹一声走了出去。
院子里,泰然静静站着,看着她的方向。
安然踱过去说:“能不能走出来,就看这一夜她想得如何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让她慢慢自愈吧。”
泰然默然了一会。她一向如此,把所有的苦痛都咽在心里,唯有对着酒杯,她才能忘记所有。一个月,她憔悴到令他吃惊的地步。他宁可她恨他,怨他,却不愿她如此折磨自己。但是,他也从她的自我折磨中,看到她对自己心。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可是沉香骨真的很有效,他虽然痛,却已经不会吐血。
在抱着她回来时,每一步都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想将她抱回宫去,或者抱回红叶峰,重新过无忧无虑的远离伤害的日子,但是他知道,在无法证明自己之前,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大哥,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帮我照顾好她!”
安然点头:“不用你关照,她也是我的妹妹!”
第二天一早,嫣然起床,刷牙、洗脸,又洗了头,用槐花蜜涂上。然后高高兴兴去街上铺子里买了些胭脂,回来抹上了,顿时容色鲜亮许多。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又有了信心。哼着歌儿给安然熬了药,又按摩了一会。安然说:“腿好得差不多了,这药可以停了吧?”
嫣然想了想:“今天几号?”
“九月初一了。”
嫣然眨了眨眼睛。“差不多了,再喝几天巩固巩固。”
初二开始,她陆续买回许多米、面、柴火。安然笑道:“冬天还早呢,就想着做储备了?”
嫣然笑着不说话。初五,她又一次给安然检查了双腿后,宣布可以不用喝药了。“但是需多走动走动,观察半个月的样子方可放心外出。”
安然开心地说:“那就再等半个月!”
晚上,嫣然又跃上了屋顶。
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整夜整夜睡不着,除了酒醉后睡死的那几次,她几乎一直无法入眠。时序已经入秋,夜里凉气更重了。但是身子冷了,她反而觉得心里热起来。
安叶枫又一次出现了。
两人默默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