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贞怡焯苜荮准备晚饭,你有什么事使唤我不就行了?”

苏氏捂着胸口道:“这蔡妈妈是越来越懒了,连点热水都不烧,我这会子气的胸闷要喝碗热茶。”

贞书道:“行了,我替你泡去,只明日别又叫唤喝了茶过了困气一夜没睡就行了。”

贞书出了房门,见西边下首屋子窗格支着,窗子隐隐欲动,便知贞秀定是在帘后偷瞧着外面动静。她也不作理会,自到东边厨房里去烧水泡茶,待泡好茶端给苏氏,她又再泡一杯,端到外院正房,给正在书房里看书的父亲宋岸嵘。

宋岸嵘是京中去了的宋工正宋世宏家中庶子,排行行二。宋府男丁向来无高寿,宋世宏年五十即逝,而后其夫人钟氏张罗分家,将余下两个庶子皆送出了京,一个分在徽县,便是这宋岸嵘,别一个分在分在文县,是行三的宋岸远。因嫡出长子早逝,又无所出男丁,府上无人领仪祭祀,便将排行行四的庶子宋岸谷留在京中,逢年四时节气代长兄行祭祀礼仪。

贞书端茶进了房,见父亲正在西窗的晚照下读书,自蹑手蹑脚过去一展身抽了他手中的书过来,咯咯笑道:“父亲又藏了好书自己一人偷看。”

她将茶盘搁在桌子上,见书名是《清平山堂话本》,抬眸一笑问道:“怎的我没见过这书,可是赵叔昨儿又送来的?”

宋岸嵘斯文老者,回首见是女儿,宠溺一笑道:“这些书论理不该给你这样的孩子看。”

贞书拣张椅子坐下来,将书摊上膝上翻了页扫了两眼,见父亲过来站在自己身边,是欲要抢回去的样子。她忙将书回护了道:“我那里还能称孩子?阿香的姐姐今年也不过十六,昨儿回娘家已经抱个胖小子了。”

宋岸嵘道:“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做我天真烂漫的小女儿多好?”

贞书合上书起身道:“您有四个女儿,还没有爱够?”

宋岸嵘微笑不语,自端过茶去喝了。

贞书出了门,哼着曲子将书夹在怀中回到自己与贞秀同住的小西屋,才推了门进屋,就见贞秀猛的往怀中藏着什么,她也只作不见,将书放到自己床角大箱子里锁上,才往厨房帮着蔡妈妈造饭去了。

贞秀见她出了门,又从怀中掏出一件秀活儿来,冷声自言道:“瞧她表面的正经,又从外面拿些淫辞浪曲回家来。”

吃完晚饭,苏氏与贞媛贞怡几个在热炕上绣着花儿,贞秀因方才出言无状惹恼了苏氏,也不敢往正房中去凑,问贞书要了个汤婆子捂在床上,自坐在床上绣花儿。

贞书与蔡妈妈两个给苏氏续燃了炕,又到外院替父亲宋岸嵘也续了热炕,又烧好热水伺候着一大家口都梳洗过了,才搓着双手进了小西屋。

贞秀看她脱衣服上了床,忽而叫道:“快替我拿个痰盂去,我这会子尿憋不住了。”

贞书瞪了一眼道:“我方才在外面你不喊,这会子才脱了衣服你又叫起来。要去自己去。”

“二姐!”贞秀娇嚷道:“人家方才忘记了,求你了!我亲亲的好二姐。”

贞书自箱子中翻出书来摊开,头也不回道:“不去,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贞秀白了贞书一眼道:“你是大脚,本就该替我们做这些事,我若多跑两回跑大了脚怎么办?小心我喊娘来治你。”

贞书哈哈两声道:“你倒是喊呀!”

贞秀忆起下午还吃了苏氏一记耳光,此时只怕苏氏怒意未消,真喊起来只怕先吃挂落的得是自己,气的咬牙不语,半晌又冷笑道:“你又读这些童奇生送来的淫辞艳曲,你若不去取,我明儿就到渭河畔上替你宣扬宣扬,好叫整个蔡家寺的人都知道。”

贞书不再理她,专坐在床上翻着书。

贞秀等了半天,见她仍不言声,知今夜是差使不动了,气冲冲自披了件衣服起身出门,取了痰盂进来解溺,再把个痰盂端出去,回屋关门吹灯,上床包起被子睡觉了。

贞书正看一篇叫《简贴和尚》的文章,讲的是一个和尚图人妻子美貌,充计拆散的故事,她正看的有趣,忽而叫贞秀灭了灯,气的长吁一口气,却也只得闭眼睡了。

朦胧中她渐渐有了些睡意,正欲入睡时,忽而听贞秀悄声叫道:“二姐……”

贞秀见贞书半晌无言,想必她是真的睡着了。这才起身悄悄自自己这边床头上抽出一盏油灯来点上,又从床脚的柜子里取了一件绣品,对灯绣了起来。


状态提示:1.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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