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训不言,抱着孩子上马也跟着大部队策马疾驰,一路向北往黑水城而去。
贞书昨日在白塔寺外临走前偶尔回扫一眼白塔寺便看到了玉逸尘,他戴着斗笠持着禅杖,站在粟谷田中与稻草人无异,可他就是他,化成灰也仍是他,她无论自那里,一眼就能认得出他。
为怕杜禹起疑,贞书面上并不露出来,回城后好容易熬到天黑,因怕小鱼路上哭闹,哄睡着了才背着孩子连夜出城,一路往白塔寺要来寻他。
她满心以为玉逸尘侥幸未死如今出家做了和尚,谁知他出行仍是这样多的护卫重重相卫,显然死了一回还没有改过那邪气性子,不知又在那里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以到了马上贞书便有些不高兴,靠在玉逸尘怀中迎风走了许久才酌言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如今又在那里干些伤天害理的坏事,又弄得如此大的阵仗?”
玉逸尘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又有些好笑又一时难以解释清楚,遂性反问起她来:“想必你这些年过的很好,到凉州两年多也不曾出城一趟。”
贞书恨恨言道:“是,我过的很好,好的不能再好。至少你肯定觉得我过的很好,否则就在城外住了两年,明知我就在凉州城里也不差人送封信来给个讯息,也好教我不至活的那样艰难痛苦,我是真以为你死了的。”
玉逸尘见她果真生了气,忙解释道:“我当初确实未曾想过带你走,且也曾在信中言明自己意欲循入空门出家为僧。后来在运河畔放莲灯时,我曾叫你不要与杜禹一起进山门,恰也是存了一点私心,想着若你回去看到信知道我就在山门中守着,与杜禹过的不如意独自一人寻到山门上来,我或者还可以再肖想一回凡俗的生活。可你在京时也未去过任何寺院,到凉州后更是居于城中不曾出来,我以为你与杜禹至少是过的和睦。若你有份正常人的日子过着,我怎好再去打扰你?”
贞书豁然回头:“什么信?你留了什么信,我怎的从未见过?”
玉逸尘亦怔住:“就在川字巷小楼盥洗室箱子里那些银票最上面呈着,你竟未曾见过?”
贞书默默回忆许久,恨恨骂道:“肯定是杜禹拿了,他曾带人去过川字巷。”
玉逸尘亦是一怔:“若他拿了,想必不会给你。”
贞书默然许久才道:“本来我还因为偷偷带走小鱼对他存着些愧心,既他是这样的人,我也无愧于他了。”
她扭头过来急急问道:“你给我写了什么?快些,现在就告诉我。”
玉逸尘摇头:“时过境迁我已忘了,既你如今心仍向着我,还提那些做什么?”
贞书心中仍有好奇,但既他执意不说也就只好先放下。此时天恰蒙蒙要亮,她见众人策马已行到一处草色融融天宽地广之处,指着前路问玉逸尘:“咱们如今是要去那里?”
玉逸尘不知怎么解释,指着远处灰白穹顶下雾色笼罩的地方道:“黑水城,恰是我的故乡。”
马匹奔驰一夜此时已经疲累,渐渐放慢步伐在草原上漫跑着。各处偶有早起升炊烟或放牧的牧民们,遥遥见玉逸尘路过皆要停下手中活计以手握胸遥遥对他躬身行礼。贞书未曾见过这种礼节,低声质问玉逸尘道:“你老实告诉我,如今你是不是又在这里祸害这些牧民们,叫他们见了你就一幅颤颤兢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