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外披米色大氅的青年,眉高眼挑,唇红如丹朱,头顶玉冠上却只插一只略粗的木簪,正勒了缰绳冷冷瞧着他。他是良民,又不犯法,况也不与官府打交道,是以也不下车,只提了缰绳抱拳问道:“小民不知犯了何法?但请明示。”

玉逸尘身后孙原跳下马来躬身揖首道:“我们公公有些事要与赵先生商量,还请借一步说话。”

赵和几番在东市上见玉逸尘,皆是一袭潦落黑衫,况且也未曾瞧清楚过他的面目,只是见马车去了玉府,才推测贞书与这玉逸尘仍有往来。此番见他骑在马上肩挺背直身长玉立,全然不该是个去势男子模样,心内也是暗叹:可惜了好人材。

贞书撩了帘子望外,见玉逸尘骑在马上盯着她,当着赵和的面脸上又红又羞,挥手对孙原道:“我们今日有急事,你们快些放我们走。”

说毕甩了帘子仍在车内坐着,两只耳朵却竖的兔子一样听着车外动静。

赵和终是成年人,知道今日自己难以走脱,遂拍稳马匹下了车沿。玉逸尘见状也跳下马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后走了。贞书撩了点帘子望外,见他俩站在远处背身,不知说着什么,心内急的小鹿乱撞,等了半天就见赵和仍在那里站着,玉逸尘却回来了。他似是知她在帘内偷望,远远勾唇朝她笑着。

贞书远远触到他的目光一阵羞赧,吓的撇了帘子,自己却也忍不住在车里咕咕笑出声来。

玉逸尘持鞭自外撩了帘子问道:“你要坐车,还是骑马?”

贞书也不答他,只问道:“你是不是恐喝吓唬我赵叔了?”

玉逸尘道:“并没有,不过是与他好商量,叫他在城外散散心,后日仍到此来接你。”

贞书咬唇道:“我才不信,他怎会任由你带我走?”

玉逸尘道:“那你去问他?”

贞书远眺,见赵和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本就是个性子野的,纵有点规矩也全是做出来给人看,心内没有女儿家该有的闺阁秀仪那一套。今番见赵和也叫玉逸尘这厮给唬走了,况又是在这京城外天宽地广的地方,早就存了要在这广阔天地间混跑混闹的心,是以悄声道:“我要骑马。”

玉逸尘牵了自己方才骑的那匹过来,孙原自后面抱了上马台来,他却不用,一把将贞书抱起侧坐在马车,将缰绳递给她,才问道:“你可会骑马?”

贞书道:“马没骑过,驴倒是骑过。”

她一手捉着缰绳,一手抚了那马脖子上的毛,屁股稳了稳,轻轻驾了一声,马迈开双蹄已经走了起来。孙原另拍来一匹给玉逸尘叫他骑了,与其余的人只在后面远远跟着。

贞书侧身稳坐着很不舒服,但女子穿裙就该如此骑马,也只能忍了。她见玉逸尘赶了上来,笑言道:“你这马倒听话,走起来顶慢。我小时候有次骑驴,因它踮的狠了,揪着它耳朵不肯放,叫那驴低头甩了下来,头上碰起个大包许久都没有下去。”

玉逸尘也勒马缓行,不说话,仍是噙着笑意瞧她。贞书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侧脸去看运河。此时路上行人渐稀,连运河上的船只都渐渐没有了。贞书回头见远处那些人走的很慢,似是刻意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沿运河往下,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此时春耕才过,所有的田地皆平整顺展,连绵无际。贞书侧坐着腰酸背疼,见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踪迹,遂对玉逸尘言道:“这样骑着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刘家庄?”

玉逸尘道:“慢点又有何妨?”


状态提示:65.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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