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顿时呆住了。
而他立刻意识到，那女孩看着的，并不是自己的镜头，而是别的什么。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有些昏暗的村庄小巷空无一人。
——这个女孩正是顾甜甜。
她看着的，正是自己面前的弹幕。
今天的在线人数——二十一万人，已经打破了她未来直播最高同时在线人数。
无数表白弹幕混杂在赞叹夕阳美景的弹幕中。
还有一些人刷道：
“就是今天了吧……”
“是的，官方公告就是今天。”
“还有半小时……我赶上了qaq”
“藕想说，藕最受不了离别的时刻了，5555……”
“粉字君不要走，我也要泪目了。”
顾甜甜沉默不语地低头捡了一枚石子，丢进池塘里，荡起层层涟漪。
“说说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都在干什么吧。”她忽然笑道。
弹幕立刻变得更密集了。
“我在月球殖民地，看星空。”
“嘿嘿，我在南极！虽然南极冰盖融化了许多，可还是有可以观景的地方~”
“我在z98号空间站里，在做实验_(:3ゝ∠)_偷偷上来开个小差。”
“我在宇宙飞船上，打算去火星基地看我女朋友，我们远距离恋爱半年多了。”
“我在地球，恰好和甜哥在同一个地方，这里的古镇还在。看着直播，再看看古镇，突然有种时光凝固了的感觉……”
紫字君的一句话则成功打破了弹幕里有些伤感的气氛：“我在啪啪啪……地打蚊子。”
“←紫字你奏凯！23333”
顾甜甜笑道：“你们的生活果然丰富多彩。”
她说着便叹口气，“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也能看到你们直播的日常生活就好了。我也想看看火星基地，看看月球殖民地，看看宇宙飞船。”
弹幕们纷纷刷道：
“甜哥，来我家！我带你坐大气层穿梭机！”
“甜甜，我是月球101号殖民基地【自动屏蔽】的研究员，你来这里，我带你参观我们的实验室，请你吃超级大南瓜(*/w╲*)”
“甜甜播主，如果你能来未来参观，我就请你吃我们这里的特产——火星烧饼、火星小笼包和火星馒头，还能泡火星温泉。”
光是看着弹幕，顾甜甜的脑海中便浮现了纷呈的画面，仿佛真的看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些事物。
突然，一条弹幕刷道：“甜甜，其实我是绝症病人，未来医疗科技也治不了的病。医生说，我只有一个月了。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大家同情我什么的，我只是想说，甜甜，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在看你的直播，感觉就像和你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你的梦想，俨然已经成为了我的梦想，看着你每天生活的模样，就仿佛我躺在病床上，真切地体验了一遍这辈子永远无法体验的人生。虽然我短暂的人间时光即将结束，可甜甜你的才刚刚开始，衷心希望你能永远幸福地和元子一起生活下去。【比心】”
……
这条弹幕刚刚消失，远处的夕阳便完全沉入了山峦的阴影之中。
月亮升起，漫天的繁星倒映在水中。
顾甜甜面前闪过了一条系统消息。
“您的直播频道即将自动关闭。还剩三十秒，三十……二十九……”
无数潮水般的表白弹幕立刻将顾甜甜淹没了。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家开始在弹幕里写下自己的真名。
“甜哥，我爱你，要记得，我叫王火星！”
“甜甜，不要忘记我qaq我是黄字理工狗，我叫李枫！枫叶的枫！！！”
“藕是粉字大叔，藕本名叫金大宝。藕会永远记得你的，55555……”
“甜甜，我是紫字，其实我确实是黄金藤公司的员工。你的【划掉】性♀感【划掉】写真集是我做的，销量很好，我会想办法给你寄一本的。【doge】”
顾甜甜沉默了片刻。
许多话憋在她嗓子眼里，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一条金色文字出现在她的视野左下角。
v404：“卧槽，差点没赶上！甜甜，不要担心！公司说，我可以回你们那边，完成电影的收尾工作！所以，咱们到时候见！”
顾甜甜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起码还能再见到江植月。
这让的她脸上终于浮现了一点笑意，“嗯……知道了。”
很快，倒数计时终于变成了个位数。
“五……四……三……”
就在这一瞬间，一条置顶红字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星辰说，等他。”
顾甜甜微微睁大眼。
智能镜头立刻回转过来，给了她一个特写。
她的脸立刻浮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就和她当初第一次在直播镜头前的笑容一样。
“再见。”她轻声道。
她话音刚落，仿佛失去了信号一般，所有的弹幕都瞬间消失了。
它们就像化成了无数繁星，在深蓝的夜空中无声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