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赵家也是赵营子数得上的殷实人家,盖因沈二牛曾救过赵父一命,两人又彼此投机,便开始交好,前些年赵父养马场走水,恰逢沈二牛也在,他身手利落,救了赵家很重要的几匹好马出来,避免了赵家倾家荡产负债累累的结局。赵父十分感激,便约定成儿女亲家。
沈二牛对赵耀祖自然是十分满意,一表人才,书读得不错,看着稳重有礼。亲事定下来之后,就托了三弟沈三牛帮忙,送进了镇上最大的私塾,林家书院读书。
两家互相扶持,倒是越发亲密,小沈秋和赵耀祖还见过几面,小沈秋的记忆中,赵耀祖同村里的后生们完全不一样,总是一身长袍,尤其是他提笔写字的时候,有一种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气质,听说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的,当知道自己以后要嫁给这个人的时候,很是高兴了一阵子,直觉得自己上辈子烧了高香。
好像最后一次见这个男子是在沈二牛的葬礼上,之后,小沈秋孤儿寡母落入李氏手中,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赵家的消息。
沈秋看着面前一身锦袍,横眉竖目的年轻男子,心中叹息,小沈秋到底是有多命苦啊,父母双亡,大伯一家欺负,就连定下的亲事也因沈二牛的去世变成这样……
赵耀祖看着沈秋嘲讽的面容,有些恼怒,“你笑什么?!”以前她对他从来小心翼翼,他说的话,她都是唯唯诺诺的应着。
沈秋完全没有跟他纠缠的心思,依然懒懒的道,“你们赵家媳妇儿什么标准我是不知道,不过你们赵家男人什么样我倒是清楚,未婚妻家里遭难,不但弃之不顾,而且转眼就傍上了对自己前程有助益的千金小姐。不过你可别忘了,咱俩还有婚约,难不成你要未娶正妻先纳妾?”
“谁要纳妾?!你……你……”赵耀祖气的脸色通红,不过确实是个读书人的脾气,不太会骂脏话,憋了半天怒道,“粗鄙村妇!”
沈秋本是诈他,却没想到赵耀祖做贼心虚,连辩驳都这样无力。沈秋冷笑一声无所谓的道,
“嗯,说的不错,我确实是粗鄙村妇,比不上人家千金小姐。不过我倒是觉得粗鄙比忘恩负义好一点。”说到这里,沈秋顿了一下,摸着下巴做思考状,“这么一说,感觉你有点配不上我呢……我现在退婚还来得及吧……”
赵耀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沈秋,震惊于这位姑娘的逻辑,他一表人才,学问更是没话说,明年考秀才十拿九稳,况且这一年来,因为姐夫的缘故,他家迅速在镇上崛起,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没曾想竟让一个乡下土妞嫌弃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要气得吐血。
赵耀祖待再要说什么,沈秋忽然看向门内,赵耀祖以为是林可茵出来了,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却见什么人都没有,再扭头的时候,沈秋已经驾着牛车开始往前走了,一只手轻轻甩着牛鞭,微微侧头勾唇笑道,“快回去吧,别让人家姑娘起疑了,否则我这边退了婚,那边你也傍不着,两头空,多亏呐……”说完甩着牛鞭吆喝一声,牛车的速度快了起来。
赵耀祖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出不来也下不去,觉得自己都要爆炸了,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最后只能看着沈秋的背影,咬着牙低低怒道,“粗鄙村妇,粗鄙村妇……”
纤巧阁门口拐角的墙根下,一身劲装的男子挑着眉,似乎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身边跟着看热闹的小厮憋着笑道,“世子爷,这姑娘可真有意思。”
小厮话音一落,男子顿了一下,忽然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是有意思……”
小厮疑惑的挠挠头,总觉得自家世子爷似乎话中有话……
沈秋根本就没把赵耀祖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来她根本就看不上那种男人,二来,退婚这件事情,她也完全没法操心,她家里没大人,自己又不能去退婚,虽然她是当事人,奈何在这个时代,在有长辈的情况下,未出嫁的女儿对于自己的婚事完全没有自主权。
这样就只能等赵家主动过来了,至于她的名声……反正自从她和沈大海打了一架,又像个男孩子一样打猎赚钱开始,村里没人会觉得她能成为一个贤惠的媳妇儿了。
赵家要是好好地退婚也就罢了,要是想踩她,想都别想……
心里有了计较,沈秋专心往家赶,因为雪又下起来了,同早上米粒般悠闲的飘洒不同,此时的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落下来,沈秋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赶牛的速度快了些。
回到村里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雪在地上铺了一层,白茫茫的一片,沈秋正走着忽然听见前面“砰”的一声响,循声望去,正是沈大牛家的大门。清常镇在李家湾的东边,沈大牛家门口这条路是去镇上最近的路,所以沈秋偶尔也会走。
看着那依然震颤的木门,沈秋瞅了瞅四下无人,忽然勾唇一笑,缓缓赶着牛车走过去,在走到大门正中的时候,两扇门板忽然打开,沈秋一眼扫见左右两边的沈二海和沈夏,而沈春正端着一大盆水,傻子也知道她想干什么。
可惜,沈秋早有准备,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跳下牛车,一个翻滚到了三人跟前,沈春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中的木盆不受控制的往上一翻,一大盆冰水劈头盖脸的倒泼过来,浇了个满身,站的近的沈夏和沈二海也没能幸免,溅了不少水在身上。
彻骨的寒意侵袭而来,沈家三姐弟惊叫一声,乱成一团,沈春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