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落座,茶水饮过半盏,许老大三人皆放下茶盏,看向夏立。
多年轻啊……许老大眼中闪过一抹羡慕感慨。以他在码头混过了半辈子的眼力,不用多做观察,就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看着像十六七岁但实际上恐怕只有十三四岁的夏立,肯定出身显赫,非是他能得罪的。
年纪轻轻,初来乍到的时候行事尚稚嫩,仿佛不通俗世不懂忌讳,但偏偏几次出人意表,让人弄不清他的虚实目的,不敢轻易稍动。
譬如这一次。
他当街送出挑战书,以一敌三,彰显强硬之资,时人谁不当他是年轻气盛不懂收敛不知妥协退让?但南通城多少人正期待着这一战呢,却没想到他却是低调地安排了战斗场地!
此时又请几人坐下饮茶,显然战斗不过是彰显实力,而他却另有目的!
如此年轻,就又如此心思手段。
许老大又不禁细细回想,这个夏立来到南通码头之后,原本不过是偶尔涟漪的南通码头,却不断掀起波澜,无不针对夏立!看似是大家因为夏立年少而不服气想要打压他,为难他,但结果却是,这一**的打压反而硬生生地将夏立推到现在的位置!就如同这背后有人有意推动一般!
不像是真的为难。
不然,直接买通一个大点儿的势力,在夏立还仅仅只有七八手下的时候,强势碾压过去就好了。干嘛要让夏立一步步地收拢人手增加实力,成长到现在他们三人都要谨慎以待的地步。
多半是那个家族在磨砺后辈继承人。
至于是哪个家族?许老大暗自摇头,不做猜测。因为不论是哪家,有这样手笔的家族,都不是他能攀附上的!他老了,只想再平平安安地攒两年银子,买田置地做个富家翁!
许老大态度越发和蔼,却并不着急。
祝老二一口将茶水饮尽了,嘀咕一声,闷声看着夏立,很不高兴地道:“夏小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说就是。弄这些虚头巴脑的,老子看着心头就窝火。”
贺老三也看向夏立,阴冷沉默,不置可否。
徐立前没有再卖关子,道:“我这个生意,说起来十分简单,没有大利润,也用不了太多人,只是为了方便码头上的各位兄弟,好让兄弟们无论春秋冬夏,都能有遮阳避雨喝热茶吃热饭的地方……”
“什么意思?”祝老二闷声问道。
“夏少是要开饭馆还是开茶楼?”贺老三沉声道:“但我们码头上的兄弟,一天挣几个大钱不容易,养家糊口都难了,哪里有闲钱光顾你这生意?我们吃不起。”
码头附近少不了饭馆茶楼,但除了他们这几个偶尔能进去吃两顿,其他底层卖力气的,根本连进门都不敢进去。站在人家门口,人家还嫌弃他们身上味道熏人呢。
“贺三爷说中了,又没说中。”夏立拱手道:“我的确要开个饭堂……但却是码头兄弟们能吃得起也舍得吃的饭堂。具体如何,到时开业,诸位一去便知。”
“诸位都是码头上的大人物,我夏立初来乍到,迫不得已才走到今日。我请几位来,一来是告知我没无称霸之心,二来是饭堂开业需要几位捧场……三来,”他顿了顿,沉声道:“码头上都是挣命的苦命人,没几个容易的。我希望,三位大人物能存仁善之心,放才能有长久之道。”
也就是说,请这几个人莫要对下面人盘剥的狠了。
其中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见几人色变,尤其是祝老二仿佛就要勃然发怒,徐立前坐直身躯,迎上祝老二愤怒的目光毫不示弱,沉声道:“这码头人来人往,风云汇聚,今日安知明日?做事留一线,方才能给自己给家人留条后路!”
一个混码头的,绝不敢说自己永远都能强势风光地混下去!
就是许老大,从前靠着谨小慎微四处讨好才聚了一帮人手,如今靠着前辈都老了走了,他资格最老方才被人称一句“老大”……能有多少风光!
他在码头行事还算是较为温和的,就这样都不敢轻易言退,怕将来有人报复,不得善终!
像祝老二贺老三这样的狠人,码头上不知出过多少!但他们几乎都没有好下场!无论是觉得捞够了银子想另外他处收手,还是没有来得及收手就被人砍翻了干掉了!
当然,威胁警告的话,也不是人人能说的。
偏偏此时,眼前这个年轻极了的夏立,他就有这种资格!因为他比他们年轻比他们强大!
若是祝老二敢翻脸,夏立就有本事将他留下来!
祝老二满面赤红,终究是没敢立即发作。
许老大呵呵笑道:“祝二,夏少值得你我警醒的金玉良言,你这人别不是又没听懂生出了误会,又恼上了吧。”他轻轻喟叹,感触颇多,道:“这几年老夫年纪越大,越是觉得,这些年行事太过,伤了人和,恐将来余生难过。老夫有心有所作为,又怕码头上诸多大小头目联合反对,一直有心无力。今有夏少领头,老夫有愧,只能添做附会之人。”
他向徐立前拱了拱手,表明了立场。
实力不如人,就果断妥协退让,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贺老三看向徐立前,拱手道:“请问夏少,怎样才算是心存仁善?”
也就是问,这个年轻人想要让他们让出多少利益。
若能接受,倒不是不能退让一二;若不能接受,且权作忍耐,再谋其他!
老不死的许老头!知道他怕死,却没想到他这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