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松手吧,他不会回来了。”
王东海的声音压得极低,罗琦觉得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她明媚的笑,“我没听清楚,王叔,你说的是阿谨很快就要回来了,对不对?”
王东海低头看向那个兀自强作听错了的少女,沉重的说道,“回来的路上遇了匪,他们母子都……去了,我回来是取牌位,把他们一家葬在一处……”
“不,这不是真的。”罗琦一下子松开王东海的手,指着他尖叫,“你骗我!你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救不下她们!你骗我,骗我!!”
王东海默然,从怀中拿出一截碎白布,放在地上,转身飞身离去。
罗琦下意识伸出手去,可她的目光触及到地上的白布却生出一种极大的恐惧,她觉得冷,觉得透不过气来,她脑子里嗡嗡的全是轰鸣的声音,她好像听见屋子里有了说话的声音,她寻声觅去,就见屋门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昏黄的亮光,贺姨从屋子走出来,温柔的对她笑。
她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去。
“七娘。”
苏乙轻声唤她,她恍惚回过头来,却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门绽放笑颜,“阿谨,下次不要回来的这么晚了,贺姨会担心的。”
苏十四捡起地上的白布,在苏乙制止的目光里毫不犹豫的打开一看,竟是一封血书,只有一句:此生无缘,来世再见,谨。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扬着白布跳到罗琦眼前,晃了晃,“诺,那个阿谨写给你的。”
罗琦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叫她有些晕眩,眨眨眼,阿谨和贺姨却都消散一空,只剩下一条白布在她眼前,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别过脸去,苏十四便逼近一步,再次送到她眼前,“用血写的,你不想看看吗?”
“十四爷!”苏乙的手落在苏十四肩上微微用力,“别这样。”
“我是好意,”苏十四执意要让罗琦看那封血书,甚至于把那封血书平整的展开,亲手捧在罗琦的眼前。
一句话,九个字,字字如刃,扎进眼里剜进心里,那种痛,无法言喻。
她没有眼泪,也没有悲戚,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九个字不语。
“你说的对,也许刚才那人就是在骗你,”苏十四瞧她看完了,便把那布收回来随手丢在门槛内,他越过罗琦走进屋内,踢了踢地上的碎泥塑,“本来就是个从头到尾的骗局,你知不知道,他年前一出千乘就销声匿迹了,若不是今晚碰巧在这里遇上这个,你恐怕连这个布片也看不见了吧。”
像他这种有故事的男人,也就是玩玩你这种没见过世面,连谁好谁坏也分不清楚的傻姑娘。”
苏乙蹲在罗琦眼前,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罗琦不语,只是茫然的听着苏十四的话,后者在屋里又转了一圈,出来蹲在罗琦眼前,全然不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嘲讽和怒气,“瞧瞧,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遇上事就傻了呢。”
“十四爷,您别再说了!”这样的苏十四,苏乙很少见过,她可以和嬉笑怒骂的苏十四不分尊卑,但再这样的苏十四面前,她下意识的想起自己的身份。
罗琦的目光终于聚集起来,落在苏十四的脸上,仔仔细细的停留了好久,久到苏十四抬起手来拍拍她的面皮,“还以为好了,还是个傻得啊。”
“这里不欢迎你。”仿佛来自地底般深幽的语气,罗琦开口。
“不欢迎?”苏十四嗤笑,“我只要点点头,别说这处破宅子,就是这条巷子我只要想要,不过是眨眨眼的事情,你说,我要是把这里买下来,盖一座大宅子,嗯,这里的话,就修成茅厕,这个主意不错吧。”
罗琦挺直了腰背,静静的看着苏十四,“请你离开。”
“小爷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呢,”苏十四捏住罗琦的下巴,逼近她,“你是不是就用这种态度跟我哥说话的,你以为你是谁?惜才这种事,他们会做,我可不会!赵绮罗,你就是个下贱货,不要以为你这张脸有那么几分相似,就能对我九哥为所欲为!!”
“根本没有贼,”
“对!”苏十四这会儿坦然承认了,“就是小爷亲自砸的!本来还在想怎么让你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没想到,天赐良机,你不是最会端着架子么,再端啊,老天最有眼,你怎么对我九哥的,自然那个男人千百倍的难堪对着你。”
苏十四冲着地上的血书啐了一口,嫌恶的哼了一声。
苏乙看着罗琦眼底深处的冷绝,她比苏十四更清楚前夫人的来历,那是个秘密,也比他更明白苏九的心思,是,一开始,九爷是因为赵七娘与夫人有几分相似的颜色多看了她几眼,后来也是因为她相似的来历,欣喜若狂。
十四爷不知道,这些年九爷画过多少夫人的画像,十四爷也不知道,近日来,九爷书房内的夫人模样悄悄的变了,她作为外人,自然一眼能看出来,如今的画像上多了韵味,属于赵七娘的韵味。
眷恋不忘的旧人像下,已然有新人慢慢浮现出来,只是九爷一时没有发觉。
她心甘情愿来保护赵七娘,正是因为苏甲带着她去一幅一幅看过那些画……
可这些话,又该如何对眼前这两个人说,苏乙忐忑的看着罗琦,“七娘,十四爷是心疼九爷才胡说八道的。”
“苏乙!”
“十四爷,求您别说了!”
苏乙低吼,苏十四一默,终于到了嘴边的话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