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县主又出京了,挺巧的,现如今也落脚在了蒲州城。”王德的声音在宣政殿里回荡。
“嗯……”
这一次,太宗沉默良久后只是应了一声,王德见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静静的站立在一旁,许久之后,才又听见太宗像是自语一般,“她最喜欢唯恐天下不乱,随她去吧。”
太宗或许无所觉,或许是不愿意知道,他对于归德的态度自那时起,便一直都是这样,放任,放纵……
夜幕低垂,一辆轻便马车悄悄地从别院里驶出,沿路的护卫看见赶车人后,俱是恭敬的退避于两侧,沿着城郊的一条官道悠悠而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中,归德县主慵懒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带着浓浓的睡意,“几更天了?”
“五更。”赶车的阿四答道,归德县主咕哝了一声,“哦……”
隔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再次从马车里传出来时,听起来已经清醒了许多,“算一算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醒了吧?”
阿四没有回应,归德县主顿了顿又说,“他现在肯定会特别特别的想念我这个善良又贴心的姐姐吧?”
她轻笑一声,又停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又语气带着点点气恼的自言自语,“哼,我就是看不惯他假装情圣,他不是心高气傲不是要守身如玉吗?我偏要他看清楚姓李的身体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肮脏血脉!”
阿四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归德县主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回荡,消逝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
数道黑影在夜色中潜伏,一道在归德县主离开时便悄然离去,另一个,则是在一辆黑色无华的马车缓缓驶入别院时离去,这道黑影没入离别院不算太远的一户民舍之中,被两名带着黑色纱笠着深红色衣服的婢女拦下来,看一眼先她一个时辰回来的那个黑衣人同样候在这里,可想,此时宫主屋内那个已经进去很长时间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外面的人听不见一点声音,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有声音传出来,“朱砂。”
一个婢女闻声立刻转身推开门,闪身而入,屋子里此刻只有一人,便是那正中坐着的那个同样带着黑色纱笠,从身材衣服款式上看出来应该是个丰腴的妇人,她脚边的一个火盆里,数张墨迹尚未干透的纸张已经被引燃,而她的手中还拿着大部分的手稿津津有味的看着,虽只是静坐,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雍容贵族之气,比之公主仪态也相差无几。
朱砂见此便没有出声,看了一眼夫人身后不远处一扇半开的窗户,夜风撩着窗帘起起伏伏,她想了想,才过去轻轻要关上它,夫人却开口,“开着吧,屋子里烟气大,开着透透气也好。”
“是,夫人,盯着别院那边的人回来了两个。”
朱砂重新回来她侍立在一侧,夫人闻言,便把手中的纸张放下,“先把这些都烧干净。”
“是。”
隔着黑纱静静的看着朱砂翻过来所有的纸张付诸一炬,心里想的却是纸上所说那个丫头近来的一些‘壮举’,当日因为觅着无恨归德县主的异常之处,寻着蛛丝马迹找了个那个丫头,竟没发现谨慎细微下面原来藏着一个惹祸精,不过也好,这样才更有意思些,到时候有那几人头疼的了。
种子虽不是她种下的,可是她也愿意给这颗种子阳光和雨露,静待长成,如今,瞧着她竟能安然进苗寨,那个什么神仙指点,她朱唇微弯,不知道是哪路豪杰在此窝居装神弄鬼。
烧干净了那些纸张,朱砂洒了一些水在火盆里,怕那些四散的烟尘呛着夫人,反倒是夫人对此并不在意,瞧着盆里俱是黑灰后,低低的吩咐一声,“蒲州城外有个叫山口村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双目失明的道长号称活神仙,把他找出来。”
“是,夫人!”
“门外面的,你也叫他们一起进来吧。”
“是。”朱砂击掌三声,依然守在门外的身穿深红色衣裳的朱矽,放了两个候在门口的黑衣人进去。
“禀报宫主,无恨宫主只带着阿四,三更天离开的别院。”黑衣蒙面的人一开口竟是个女人的声音,且她并未像朱砂称呼妇人为夫人,而是宫主。
无欲宫主,冥凰,无欲宫是火仇四宫之首,无欲,无求,无情,无恨四宫里,无求、无情一暗一明涉足黑市和烟花赌场之地,掌握着火仇内大部分的财源,而无情宫主归德身份特殊,挂着县主之尊名,往来于权贵之间。
无欲宫主冥凰,负责情报消息,能排在这三人之上,却不是因为所掌之事重要,而是因为她来历神秘,就连火母也未见过其真容。
不仅如此,她背后强大的消息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银鸽子,当时,火母意外救了她,才甘愿为火母驱使十年。
如今十年之期早已过了,可她没提要离开,火母也不会主动提,只是越发的优待她,对她的一切行为都十分客气。
“嗯。”无欲宫主颔首,这名黑衣人立刻恭敬垂立在一边,另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禀报宫主,无求宫的马车近四更天进了别院,垂着帘,看不见车内坐的何人。”
朱砂略略思考,还是忍不住问道,“宫主,五更天了,可要启程?”
“不,”无欲宫主大概是摇了头,所以纱笠微微的有些摆动,朱砂便挥手让黑衣人退下后,才又开口,“火仇共主刚刚归位,其他宫主都到了,若宫主您不去,恐怕有些不好。”
“有什么不好看呢,火仇四宫四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