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着实无法想象,那浑噩的三皇子,年幼时会是容妃口中可爱良善的孩子。
容妃似是猜到了了然不信,面带苦涩道:“如若不是他父皇多年来那般对他,我那皇儿也不至于成为如今这幅模样。”
“本座瞧来,鸾皇虽是有几分寡情,但对这太子,倒似是极好的。”了然淡然接到。
容妃面上却尽显讥讽:“太子如今这幅性情,完完全全是皇上对他纵容无度,一手养成的。”见了然似是不解,容妃轻咬红唇,冷声道:“如果……如果是一位真正的父亲,如若有一丝丝的父爱,他怎会如此?又如何能将我皇儿变成这般?”
容妃此言,却是大大出乎了然意料了。一直以来,了然总以为鸾皇偏宠,对云浣始终薄情寡义,却一心偏向三皇子。黑森林中云浣曾提起他的幼年,差点因为鸾皇的漠视而自暴自弃。即便云浣如今已然成年,但其内心的那份缺憾,却是终究无法弥补了。
只是,今日听容妃这般道来,那鸾皇,大约真真是全无父爱的。只是,鸾皇究竟又为何会这般“无情无义”?
“坊间传言,当今鸾皇对容妃一向宠爱有加,却不知容妃何出此言?”了然如今尚揣摩不透容妃的心思,因而并无交心的意思。
“宠爱有加?”容妃面上现出几分悲色,“本宫无知,一度也曾以为皇上真的对我宠爱有加。只是,武脉大人怕是早已看出来了,这满鸾宫的妃嫔,又有哪一位真正被皇上放在心上?至于本宫,怕只是某人的替代品罢了。”容妃面色凄惶。
了然观容妃神情,想那鸾皇面貌俊美,想必这宠妃曾经一度是付出过真心的。大约也正因着交付过真心,如今才会越发地失望乃至绝望。
“却不知容妃此行来寻本座,却是为何?”了然依旧猜不透容妃的心思。按说她若是顺着鸾皇的意思,在太子与武脉的姻缘上推波助澜,对她的皇子只会有益无害呀。太子虽然无德无能,但毕竟为鸾皇亲授储君之位,如能加上武脉支持,这满朝文武的反对之声怕是能平息不少。这一点,容妃不可能不清楚。
“本宫只是不想太子越走越错、越走越险罢了!”容妃掩面泣道:“其实本宫并不愿皇上将我儿推到那个位置上。这些年皇儿生成了什么德行,我这为娘的是一清二楚。他如何适合那个位子?爬的越高,将来必定跌得更惨!”
听闻此言,了然倒真真生出了几分敬意。这容妃竟是如此通达之人!古往今来,后宫女子哪有不期望自己所出的皇子成为大统之选?即便皇子平庸无得又如何?偏偏这容妃,竟是这般通透。这背后,才真正是一颗为母的拳拳之心啊!
“鸾皇先前下旨请武脉大人进京时,便已然有了要赐婚于太子和武脉的心思!”容妃又接着言道:“本宫曾多次劝阻,只是皇上又如何听得进去,反倒是对本宫越发冷漠。从前,即便是假的,皇上对本宫也总是和颜悦色的。如今,竟是装都不打算再装了!”
“我那皇儿资质如何,我这为娘的最清楚,他如何配得上武脉大人。而武脉大人,又岂会轻易与我那皇儿成婚?鸾皇此次,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了!此外,本宫虽在深宫,对外界之事亦有所耳闻。如本宫所闻不假,武脉大人应是与那二皇子云浣交好的。”容妃大约已经平定了心绪,接着轻声言道:“若真是勉为其难,强迫武脉与太子成婚,鸾国大乱怕是不远了。届时,我儿又能有何好下场?”
“我这做娘的,虽然对太子怒其不争,但他已然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即便世人皆唾弃于他,我这为娘的却只会不离不弃。现下,本宫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武脉大人大约也看出来了,我儿身子如今并不大好。而那个位子,本宫希望他离得越远越好!还望武脉大人成全!”
了然此时才算是真正听明白了。原本容妃这番话是完全不必对自己道出的。而她此行,实则是向了然更是向云浣来表态的:这太子的位子不是她母子二人争来的,而是皇上“硬塞”过来的。将来,太子如能顺利登基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容妃也希望云浣至少能许太子一个平安。
“容妃的意思,本座听明白了!只是,容妃此番前来寻本座,就不怕鸾皇怪罪?”了然疑道。
容妃却是罗钗轻摇:“本宫的心思,从未瞒着皇上,皇上自是一清二楚。而且,眼下即便皇上不喜,但只要我母子二人尚有些用处,皇上再怎么恼怒,也不至于真拿我如何。”这话,却真正有几分悲凉了。
临行前,容妃却又转了身,看向了然道:“本宫既是与武脉大人相谈甚欢,有个消息,好叫武脉大人知道。那二皇子云浣,先前奉旨前往鄞州平定叛乱。二皇子智勇无双,短短数日,便已然劝降叛军。此刻,这消息怕已是在朝中传遍了。”言罢,她轻叹一声,领着宫女出了这长荣殿。这一声轻叹,真真是无奈之极。
了然乍闻此信,却是异常欢喜,先前一直为云浣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容妃等于又给自己卖了个人情,只是此情自己还真不得不领。
没有人比了然更加清楚云浣此行的艰难。如不是忍无可忍,那世代忠贞的墨氏家族如何会竖起反旗?且三皇子辱其爱女,更险些惹出人命。此错可说是无可挽回。无论朝廷如何安抚,大约都无法安抚忠臣之心。如此僵局,却又不知云浣是如何破解的。而他,又是许出了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