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见字迹十分潦草,显是浣儿写得匆忙。但字里行间却又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和不舍,之前心中的些微不爽便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此后隔两日浣儿便有信来,他似乎四处游历,信中细述各地奇山异水、风情趣事。难得他用笔老道,不过寥寥数语,便让了然有身临其境之感。而每每读到信中所述趣事,或莞尔一笑,或咯咯大笑,直叹浣儿用笔生动。而心中到底艳羡浣儿能快意江湖。了然每信必回,不过诉诉闺中小女儿间的趣事,或是茶肆中听闻的笑话,又或是读书所得,又或是每日的心绪变化,凡此种种。两人虽相隔千里,倒似日日相聚,彼此相熟的很。有浣儿书信相伴,了然这深闺中的日子,过得倒并不寂寞。
这一日,了然刚用过早餐,便见紫瑛带着丫鬟过来了。
“姐姐,刚刚听碧竹说,你昨日有事找过我。了然正打算过去寻你呢!”了然拉着紫瑛坐下。
“姐姐的事哪有妹妹接待贵客要紧啊?”紫瑛满脸打趣。
“妹妹且莫取笑,那不过是小妹的兄长罢了。”其实这并非了然谎言,在了然心目中,浣儿如今确是一位贴心的兄长。
紫瑛见了然认真了,想想了然身量虽高,但毕竟才年方十二,便不再取笑于她,改说正事。
原来十几天后,便是京城一年一度的榴花会了。了然听紫瑛一番介绍,知道这所谓的榴花会虽然热闹,却并不接纳普通百姓,不过是京中贵族公子和小姐们的聚会,顺便就才艺比试切磋一番。照了然揣测,这其实有点像现代的相亲大会,只不过形式要文雅含蓄许多,但想必也能成就不少的姻缘。这对于常年深锁闺中的女子来说,倒是主动寻找心仪之人的绝佳机会。榴花会?怕是要瞧瞧又有多少年轻公子要拜在这些贵族小姐们的石榴裙下吧?
“我瞧妹妹如今的服饰都太素净了些,得紧着让裳娘赶制几身才是,妹妹这两日就且莫出门了!”紫瑛拉着了然上下打量,怕是已经开始琢磨起该定制什么样的款式了。
了然心下对这古时的相亲大会,倒多少有几分兴趣。只是想想自己的身份,怕与紫瑛同往多少有些不合时宜。虽说义父一家确实对自己如亲生女儿般百般照顾,但在外人眼里,自己毕竟还只不过是个坊女罢了。
“姐姐,了然这身份,怕是去榴花会不合适吧?”了然见紫瑛眼里已经现出嗔怪的神色,又忙道:“若是姐姐一定要了然陪同,妹妹便扮作姐姐的丫鬟可好?”
紫瑛却是不依,拉着了然的手道:“这些日子我瞧妹妹,并不是世俗性子,又何必理会那些俗人的眼光。如今妹妹既是将门之女的身份,便大大方方地摆出贵小姐的做派来,旁人又能如何?”
见了然依旧有些犹疑不定,紫瑛一声轻叹,拉着了然坐下,轻声言道:“你当姐姐又多想去凑这热闹?其实这榴花会姐姐也去过几次了,每每所见不乏俗人,其实心下多少有些厌倦”,紫瑛顿了顿,又道:“但即便如此,姐姐依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说句不知羞的话,即便你我挂着将门之女的身份,在闺中得尽父母宠爱,但一旦他日嫁做人妇,喜乐烦忧却便由不得自己了。”
这番话说下来,紫瑛面上竟有了几分不常见的忧色。了然心知紫瑛如今毕竟已是十五芳华,怕是不得不尽早考虑姻缘之事了。但紫瑛又毕竟不是寒门之女,因而对未来之事颇有主见,只听她又道:“与其他日依父母之命盲从嫁一陌路男子,不如择机寻觅心仪之人,将来即便是错了,但毕竟是自己选择的,也不会有遗憾了!”紫瑛双目如镜,光华流转,瞧着了然接着道:“妹妹如今年纪虽说尚小,但也到了为自己打算一番的时候了。若真是在这榴花会上有瞧得顺眼的,回来求了父母,或许也能得一好姻缘呢!”
了然深知,紫瑛作为一深闺小姐,能说出这番话必定是不顾脸皮鼓足了勇气的,也足见其至诚之心,便也不再坚持,点头乖巧地说道:“那一切就依姐姐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