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起母亲的下落,父亲语气中的激动与忐忑如此分明。
“母亲应是无事,只是了然来鹰国之前,也失散了母亲的下落。倒是有朋友在一直帮忙寻找,这会儿没准已经有消息了呢!”了然又将自己母女这些年的遭遇,大概给父亲讲述了一遍。
薛荣早已听得老泪纵横。
“唉,都怨为父。若是为父能早一年返乡,也不至于让你母女背井离乡,受人凌辱。”薛荣听闻妻女过往所遭的罪孽,心痛不已。早知她们母女尚在人世,他又何必来这异国他乡?若是当初没有轻易听信那所谓的乡亲之言,自己必定还会仔细寻访妻儿的下落,又何至于落得妻离子散。
了然却为老父这份深情有几分动容。
世人有此遭遇,多半叹一声造化弄人,再伤心洒泪两年,便已觉得心安,从此坦然追逐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有几人还能像老父这般始终保持至情至性?
到底,母亲不曾错付芳心!
她见老父面带自责之意,忙慰道:“这怎能怨得父亲,只怨世事多舛。不过,今日能在这异乡与父亲相逢,了然已是十分感恩。想必母亲知晓了,也必定是十分欢喜的。”她帮父亲擦了擦那张伤脸上的泪痕,又道:“待小宝再稍微长得结实一些,我们几人便一同返回鸾国可好?我们一定设法找到娘亲,重享天伦之乐?”
薛荣听了然此言,拼命点头,泪光未尽的眼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只是,他又略迟疑了下,“如今我这副尊荣,你母亲……?”
了然心下感动,老父受伤本是在年轻俊朗之际,当时却因以为妻儿已然离世,便从未在意过这副伤残面容。可如今,却又如少年郎般,即将见到心中的爱人,竟计较起自己的容颜来。
“咱们一家三口颠沛流离,彼此分开如此多年,若能有缘相逢,便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若真有那么一日,娘亲想必开心得很,哪还会在意父亲的容貌呢?”了然轻声轻语地偎依在薛荣身边说道,不自觉地,倒真是现出了小儿女的姿态。
薛荣自是十分享受了然表现出的这份亲昵,直握着她的手,嘴里说着,“好,好……!”
一边的雅涵也十分高兴,眼里含着泪,说道:“恭喜伯父,恭喜妹妹,难得能他乡相逢,我们该庆贺一番才对!”
“是该庆贺,是该庆贺”,薛荣笑着直起身来,满脸喜气,他抚了抚了然的脑袋,说道:“女儿,你且好好在家中待着,为父出去张罗些吃食去,咱们晚上好好庆贺庆贺!”
临走,发现手中还握着了然的那根发簪,又转向了然,神情竟有几分扭捏,道:“这根发簪,以后由为父保存可好?为父一会儿再给女儿买几支好些的发簪去。”
了然自是明了父亲此举之意,哪有不同意之说。
此生若是能再遇娘亲也罢,若是不能,这发簪怕是父亲唯一的念想了。
这一夜,待安置小宝睡下,了然四人举杯共庆。刘婶得知了然父女之事,也十分高兴。几人又商议了返鸾之事。唯一为难的便是如何安置刘婶了,毕竟她还是鹰人,未见得乐意随自己一行人去异国他乡。
哪知刘婶却丝毫不在意。其实,如今只要让她不离小宝左右,让她去哪里她都是乐意的。小宝在哪儿,哪儿便是她的家了。
这孤苦的聋哑女子,已经将小宝当做唯一的精神寄托。大家见她执意如此,自是不会阻拦。雅涵见刘婶如此看重小宝,心中自是十分欣慰和感激。
此后的几日,薛荣对了然更是处处呵护备至。虽说如今女儿已长大成人,但薛荣毕竟从未享受过为人之父的欢乐,在他眼中,了然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应是处处还需要他照应。
见老父这番作为,了然实在是哭笑不得,但心中却是萦绕着幸福。她很感激老天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虽说与父母相处的时间都十分短暂,但却享受了浓浓的亲情。
雅涵见了然时常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抛下了以往的庄重,竟时不时地取笑了然几句,其实,她是一面为了然高兴,一面又为自己叹息。自己此生,可又还有与父母重逢之日呢?不过,她毕竟如今已身为人母,知道惜取眼前人最是重要。她暗下决心,此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护得小宝周全。小宝此生怕已是无福享受父爱,自己这母亲自是要加倍疼惜小宝才是。
薛荣毕竟在这大鹰国生活了十几年,因此方方面面筹划得十分周到。要说此时要通过边疆并非易事,毕竟战事正是十分激烈,通往边疆的几处要道,均已被鹰军封锁。
薛荣动用了自己在鹰国的特殊身份,才终于换来了几人的通行证。有了这正大光明的证件,了然对逃离之事也多了几分信心。
了然自是没忘托父亲顺便打听了一下顾三等人的下落,只是却并无多少消息。
薛荣反倒安抚了然二人,说顾三等人想来应是鸾朝内探,接任之日,他们必定便对一朝暴露后的命运有了心理准备。这原也是内探的命数。只是了然和雅涵二人到底受了顾三几人相救之恩,想要完全置之不理自是不能。但如今既是相救无法,也只能祈求他们能各自多福了!
而鹰浩脱离危险的消息,如今也已经传入了皇城,了然终于在离开这大鹰国之前,放下了唯一的心事。
只要他平安就好!
她心知鹰浩如今可能依旧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但只要他好好地活着,自己心中的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