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越平日里毒舌惯了,尤其是男人之间一旦开起玩笑就容易口无遮拦。
他想着苏沁宝那个软绵绵小包子的模样,心里其实觉得这小姑娘挺可爱的。
可却不知怎么打趣道,“你老婆那么胆小的一个小妹妹,又不是顾翩翩那种被宠坏了治不住的,她若是敢同你闹,你就吓唬吓唬她,再闹把她卖进江城的花都,以后在十九楼做头牌,千人压万人骑。”
“……”
薄悦生起初听着他胡扯并没有过多反应,可周仲越最后那句话令他生生地皱了眉。
他面无表情的脸色显得很是阴沉,周仲越瞥见他脸色骤变,顿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过了偿。
毕竟是薄太太……
他笑笑,“呸呸呸,我胡诌的,薄帅别放在心上啊,我知道沁宝小姑娘是薄帅心尖尖上的宝贝,那是当做公主宠着的,我的意思不过是……你宠她是一回事,可卖了苏氏是另一回事,苏氏这些年越来越差,如果想要真正扶起来,至少得从内部改革开始,你要忙部队的事情,世晟的事情也不能不理,总统又经常有事烦你,你分身乏术,根本就忙不过来,苏氏这种老旧银行业,最终被卖来卖去是自然的,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
周仲越怕自己又说得过了惹他不快。
干脆点到即止便住了口没往下说。
总之他的意思薄悦生不会不明白。
没有男人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做这么赔本又白白耗费精力的买卖。
哪怕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也尚不至此。
薄悦生没有同他计较方才那一番有些过分的话。
却是久久陷入沉默。
苏氏可以卖,但沁宝一定会难以接受。
周仲越平日里充当惯了他的军师,此时此刻见到薄长官这副犹豫的样子,一时间真是头疼至极。
薄悦生是天生的军人,薄家世代都是杰出的军官将领。
照理来说,薄家人的血液里就很难带有优柔寡断的因子。
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是不适合做高级军官的。
周仲越和他打从穿开裆裤便已经认识,三十年来,几时见过他这副犹豫矛盾的样子?
他忍不住作为友人开口劝道,“苏沁宝若是同你闹,你不过就是哄一哄,自己的老婆,平日里对她疼爱有加,她又不是没心没肝,总能感受到你的好,就算闹个几日,最终也是折腾不出什么结果的,苏沁宝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她虽年幼,却不至于是个傻子吧,下半辈子总归要仰仗你,她不会同你歇斯底里地闹腾。”
他已经将话说到这种地步,薄悦生面色却仍是凝重。
他有点无可奈何地道,“我也真是有点不能理解了,你还真怕她一怒之下不跟你过了不成?十几岁的小姑娘,哄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不是怕她同我闹,”始终沉默的薄先生骤然开口。
办公室内的气氛忽然变了,周仲越也有点懵,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薄长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沁宝与她父亲的感情实在是好,任何事情和苏晔沾边,她都会很大反应,苏氏在她看来不仅仅是家族企业,更是她父亲的心血。”
“我不怕她闹,我只是见不得她伤心。”
薄悦生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沁宝伤心的样子。
他不是没见过她伤心。
本来就是弱弱的,伤心起来更是惹人怜爱,那么可怜的一只小东西,他宠着还嫌不够,怎么忍心再做出明知道会令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周仲越也是无语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无法理解。
薄悦生靠在椅背上,端着咖啡杯,浅饮了一口。
他幽深的目光扫向窗外,严重的忧虑和柔软都没有刻意掩饰。
周仲越还不曾体会过因为另一个人叫自己牵肠挂肚的感觉。
他只能是揣测。
十几岁的时候大约也读过煽情文艺的书籍。
书里形容男女之情,时有提及牵肠挂肚,心有灵犀。
简而言之,或许就是感同身受吧。
薄悦生见不得苏沁宝伤心,恐怕是她一伤心,他心里也不舒坦。
难怪那丫头片子便是同谢家的大少爷闹出私奔那么大的丑闻,也没听说薄悦生动她一根手指头。
恐怕是她落一滴眼泪,薄悦生都会心疼一下吧。
周仲越心中啧啧慨叹。
男女之间的关系本是很简单的,各取所需,等价交换,天长地久。
真不该轻易爱上什么人,何必呢。
周仲越此刻见到薄悦生这副叫他陌生而咋舌的样子,恨不得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不要为某个女人牵肠挂肚。
何必呢,孑然一身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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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宝今天的情绪起伏很大,心中至今都还是忐忑的。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见到了五年未见的义兄长,却只能若无其事一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没有表现出闷闷不乐,只是如常地与他面对面用晚餐。
薄悦生倒是瞧着小妻子今晚胃口似乎一般。
他往她盘中夹了几筷子的菜,沁宝都乖乖吃下去了。
今晚的主菜有一条东星斑,真是时下最新鲜的季节,鱼肉鲜嫩肥美。
沁宝喜欢吃肉,最喜欢炸鸡排骨之类油腻腻的东西。
不是太喜欢吃鱼,基本上餐桌上有鱼,从来见不到她主动伸筷子。
今晚这条鱼确实不错,何况吃鱼补充蛋白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