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才跑了没两步,庄千落就突然又转身,然后一言不发的往西厢跑。
杜姨见她已经疯疯癫癫的,生怕她出事儿,就赶紧追了出去。
庄千落一把推开西厢的房门,果然看到里面破旧的大床、上,已经没了银衣男子的身影。
她不知道为什么庄母觉得,她要嫁给程清风,庄母就一定要去死。
可是她知道,庄母既然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那她就一定不能留银衣男子下来,扰乱她和程清风的关系。
“他去哪儿了?杜姨,你把他丢哪儿去了?”庄千落虽然发疯却不是傻了,庄母不能动,唯一能帮庄母的人就只有杜姨。
杜姨被她吼得一个哆嗦,之前见到庄母自杀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
可是这会儿,她却突然来了自己的主意。
庄母舍了自己的性命,都要给庄千落找个合适的依靠,她又怎能在这个时候,拆了庄母用生命换来的姻缘呢?
所以,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说谎道:“我带人给扔到丰收河下游去了。”
从方向上就是个错误,庄千落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的。
庄千落听了杜姨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就往外跑。
银衣男子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却还是昏迷不醒的,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人帮助他,他就算不饿死渴死,在野外也会被野兽吃掉的。
所以,现在再怎么质问谁对谁错都没有用,她必须尽快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庄千落疯了似的顺着丰收河往下跑,从傍晚找到天黑,又从天黑找到天明,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找了多久,又跑了多少路。
可是,她却始终都没找到银衣男子的下落。
自己已经跑到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见人就问,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后来,她是真的急疯了,干脆脱了鞋就要跳进丰收河去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工夫,她却看到河的对面有一抹银色。
庄千落喜出望外的跑了过去,越离那抹银色越近,不好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直到她看清楚自己找了许久的人,却是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要不要这样残忍?
见死不救也就算了,怎么能忍心伤害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银衣男子额角带着明显被石头砸伤的痕迹,而距离他脑袋不远处,就有一块沾了血的石头。
庄千落颓然的跌坐在他身边,手抖得不成样子,慢慢凑到他的鼻端。
瞬间闭上眼睛,一对一双的眼泪就顺着满是灰土的脸颊滑落。
还好!还好!
他还有呼吸。
“银衣男子,我带你回家。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不会死的。”庄千落自言自语的话,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拼命想要证明什么一样。
然后就背起他,一步一步艰难的顺着桃园村向上走。
一直走到深夜,她才机械的回到自家的院子。
杜姨一直站在门口紧张的看着,见她终是把银衣男子背了回来,忍不住摇头叹气:“罢了!这都是命啊!”
说完,就帮着庄千落把银衣男子又送回到西厢。
银衣男子的身上,明显被水沁湿过,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上游的什么人,见他半死不活的,又给推到了丰收河里。
毕竟,哪个村子都不愿意发生,外乡人横死在自己地盘的事儿。
这是极其不吉利,会损害村子里所有人运势的事儿。
而这个,很有可能,也是为什么,下游捡到他的人,不但没有救他,还把他拖到一边,用石头打他脑袋,要置他于死地的可能。
连日来的变故,让庄千落整个人又累又惊,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机械娃娃。
知道给男子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却连什么男女有别都忘记了,关上门就自己给他换衣服。
在庄千落的心里,现在没有什么比他活过来更重要。
可是看在杜姨的心里,却是认定庄千落对他是真心的。
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庄母是在第三天醒来的。
她见自己没死成,抱着庄千落就是一顿痛哭。
庄千落更是喜极而泣,一时间整个正屋,都只剩下母女俩仿佛重活一世的哭泣。
哭了许久,庄母才说道:“女儿啊!你不应该救活我,娘不能跟你一辈子啊!”
庄千落小心翼翼护着她受伤的手腕,摇摇头却是甩掉两排泪珠:“娘,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比你更重要。女儿不需要男人,更不需要你用生命成全来的丈夫。”
庄母还想继续劝,可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庄千落抬起头,目光空洞却认真的对她说道:“娘,你真是诚心让女儿也活不下去啊!”
庄母咬着干枯的唇瓣儿,泪如雨下。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死不了了。
勇气,不是一而再用之不竭的。
当她大难不死,看到女儿如此伤心,如此憔悴,叫她还怎么舍得?
更何况,她若是一再闹自杀,只怕村里又会起什么风波。
到时候,程母那边为了闲言碎语,也不会再同意这门婚事。
“女儿,娘是怕你后悔。”庄母喃喃的轻语,一脸的痛苦。
她这辈子,都没对女儿发过脾气,更没违背过女儿的意思。
却没想到第一次,就是这样的无法收拾。
庄千落勾唇冷漠一笑:“除了娘,这个世界没什么事,能让我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