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正延听了进去,神情变得若有所思,陆怀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这位堂弟乃是我婶娘陆钱氏一生的期望所在,他在真正获得功名之前,能够给她带来的期望越高,一旦未能获得,对她的打击也就越大。
若是这未能获得的原因是由她而起,若我这堂弟知道了她昔年所做之事之后,厌恶于她,憎恨于她,这些不都会让她比死更加痛苦吗?
她让我和我的娘亲遭受的便是比死还要痛苦的苦楚,我想要报复她,自然也要让她体会到同样的痛苦才行。是以我才要请唐兄务必帮忙,将他引荐给他心仪的恩师人选。”
陆怀慢慢地说完,神情平静如初,只在眼底微微透着一点几乎捉摸不到的凉意。
唐正延看着陆怀,却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了。
他知道陆怀城府很深,心计很足,但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陆怀是一个过于心善柔和的人。
而且就是因为如此,才会空有心计城府而不愿加以运用,执着地偏安于兵仗局那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之中,甚至在他抛出邀约之后,还固辞不受,一味地追求平静日子。
但从陆怀这一番计虑来看,他从前的看法岂非大错特错。
姑且不说陆怀这般设计,是将人心把控到了多么透彻的程度,又是将报仇雪耻做到了多么干脆简洁。便只说他这将人算计入局却不留一点余情的心思,又哪里会是一个过于温和善良、一心偏安的人能够有的,甚至只是能够这般面不改色、从容平静地叙述出来的呢。
唐正延现在回想起手下汇报时所说的,陆怀“面不改色、从容不惊”地看着王景被割喉放血,才能开始相信陆怀当时是真的“面不改色,从容不惊”,而不被手下美化与修饰后的状态。
再想到陆怀之前在棋局上所体现出的处处不见锋芒,实则步步为营,不禁暗暗感到心惊。
他的这位陆老弟,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面目与手段啊!
再想到陆怀说的这些打算,还是在大受打击之下,用了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出来的,唐正延就觉得不能再深想下去了,越想就觉得陆怀越可怕了。
他微微地清了清嗓子,饮了一口凉茶压了压惊,表现得很平静地对陆怀道:“老弟的想法很妙,为兄也已经想好了如何为你的堂弟引荐。再过几日,我会在写意轩办一场不对外的集会,届时一定会将程阁老的二公子和云边老人设法邀来。你提前两日将你堂弟擅长的方面告知于我,我命人设计一场比试,助他脱颖而出引起二人的注意即可。”
“此法甚妙!”陆怀惊喜地赞道,起身向唐正延深深施了一礼。“小弟能否报仇雪恨,就全仰仗唐兄了!”
“快快免礼,这都是为兄作为兄长应该为你做的。”唐正延将陆怀扶起,重新坐回椅中,又仔细思考了一番陆怀之前所说的打算。
“老弟的谋划很不错,可以说得上是最干脆省事却最有效力的报仇之道。只是有些细节,似乎还需要推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