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梅花开了落,落了开,已是三年过去。
周岁的大眼睛宝宝已经长成梳着花苞头的漂亮小姑娘。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
内个漂亮的小姑娘依旧不会说话。
纪涟漪趴在乳母怀里,瞪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看着来来回回忙里忙外的人。
这两年,她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的感觉。
她以为她重生了,可又好像不是,前世的一切仿佛只是她婴儿时期的一个梦境,梦醒了,她还是那个快乐无忧的小小婴孩儿。
可是,若是梦,又怎么会这样真实,真实到可以记得每一点细节——那些嘲讽的嘴脸,那些恶意的话语,把她的心冰冻在热情洋溢的六月天。
若不是梦,为何今生的种种又不再应行的轨迹上。
除了母亲依旧不喜欢她,其它的,所有的,都不一样。
例如——
她的丫头偷懒,偏偏母亲就偏巧从一边走来,将所有情景看了个门清,然后整顿她的小院子,所有的丫头婆子兢兢业业的,不敢有一点差池。
又比如——
她两岁时会出天花,因为二房的涟慧生了病,大抵是因为同样的年岁,即使房内日日消毒,也被过了病气,虽无性命之忧,但她幼时好动,硬是抓破了额头,不管之后抹了多少祛疤的脂膏,也总能看见淡淡的痕迹。
可是现在,纪涟慧依旧出天花出得死去活来的,她好端端的,连个伤寒都没得过。
三岁大点的还没有桌腿高的小人,微微蹙着眉,一双大眼波光闪闪,倒是叫人好笑又艳羡。
好笑的是,才多大点的人儿啊,就学会蹙着眉头想事情。
艳羡的是,这是谁家的孩子呀,怎么苦着脸也能这么俊俏?
“过了年,我们涟宝就又长一岁了。”徐妈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眉梢尽是喜庆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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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叶梓娘带着四个孩子回娘家。
一大早出门,早早的便到了。
刚上马车时天还是晴的,下了车,天上零零星星的飘了雪花。
纪涟靖自己先披了斗篷,又给涟漪披了,牵着涟漪的小手进了叶府。
十三岁的涟靖已经出落成婷婷少女,一举一动皆是大家贵女之气,只看得众人不禁摇头,也不知谁将来的好运气,娶得如此佳人。
反倒是二舅母,一副温柔似水的神色,眼珠子恨不得都贴到大姐身上。
涟漪看得摇头。
这位舅母她是知道的,把规矩看得比天大。《女戒》《内训》更是当做饭后闲书来读,随口一说,便是一番见解。
又看向表哥,二八年华的少年,眉似剑,眸若星,身姿挺拔,一派硬朗之气。
和大姐,果然般配。
京中贵妇都道振威候府长女的规矩好,怕二伯母,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前世她还小,看不懂大舅母热切的神色,只知道两家原是有意结亲,后来不知怎么亲事没说成。
今生再看,二舅母看大姐的眼神明显就是婆婆看媳妇嘛,一点都不带掩藏的。
“老头子,老头子,少爷我快要饿死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呀。”
纪苏墨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私下里飞扬跋扈的妹妹一副小女儿娇羞得不得了的样子,只觉得胃越发的疼了,嗯,饿的,一定是饿的。
遂扯了嗓子,彪了八度的高音。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看起来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就好像刚刚那个喊老头子的男高音不是他。
“你个小崽子,你喊老子啥?”叶老恼了,大步走过呼哧呼哧,眼睛瞪得老大,全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拎起拐杖作势就要打。
长胳膊长腿的少年随即机灵的躲开,一下蹦了二尺远,眼睛提溜乱转,黑色的瞳仁漾出孩童般的纯净无邪。
叶老太太打圆场,望着少年极是俊朗的眉眼,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行了,老家伙,墨哥儿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无非就是淘气了点,你还真要举着棍子打啊?”
老太太把少年拉到身边,亲切地抚少年的手。
已经比老太太还高了半头的少年略微有些不自在,却没挣脱,而是笑眯眯的回视,讲着有趣儿的见闻,倒是逗得老太太几乎捧腹。
叶老爷子摸摸鼻子,眼见着一个个的都没拿他当回事,无趣的放下拐杖,开玩笑,这是他第一个外孙,他哪舍得真打啊,无非就是吓唬吓唬,只是呀,这吓唬的次数多了,没有“吓”,倒显得他自个儿有点“虎”了。
遂自个给自个找台阶下:“今儿你外祖母给你说情,我就饶了你。”
叶老太笑道:“你呀,腿都断了,嘴上还不忘逞能,也不怕儿女笑话。”
叶老爷子不服气,哼哼喘气,仔细一想,没了脾气,还真是。
纪苏墨出生时,叶老爷子已经60高龄。年轻时光顾着行军打仗,愣头青子一个。若不是一次战役中差点没命,回想起来连个给自己送终的人都没有,也不能想到成亲。他成亲时已是将近三十。
儿子出生时正逢他人生最得意之时,教育得极为严格。后来年纪大了,有了贴心小棉袄一样的小女儿,心态已经柔和了不少,宠着惯着,总也不够。
再再后来,女儿出嫁,老将军一把辛酸泪,挥着小手绢,不对,是手持大刀把女儿送上花轿,倒是把纪元山吓的一身冷汗,暂且不表。
望着花轿离开的队伍,老将军闷头就睡,一整两天,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