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浑厚略带低沉的琴声在别情馆中徘徊。
商子兮单手支额,眼眸低垂,一派慵懒模样,若不是那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颤动,只怕会被人误以为是睡着了。
坐在边上的闻人罄却与她截然相反,目不斜视,又眼直直望着前方,似乎听得专注,但若仔细看,便能瞧到她那微微泛红的双眼和那徘徊已久却迟迟不落的泪珠子。
悄悄侧仰起头,用力瞪了瞪眼球,再次成功的将那水气收回隐藏。
可是心口,却随着那被拔动的琴弦一下又一下的抽着痛。
自小她就喜欢古乐,原因有些可笑,只不过是小时候看了射雕英雄传,黄药师与欧阳峰以箫筝一决高下,她产生了好奇。
喜欢二胡的如泣如诉,喜欢古筝的响亮欢快,喜欢琵琶的锋芒毕露,最喜欢的就是箫声中那份幽怨迷离,唯独对古琴没有任何的兴趣,听过一次,只觉得单调乏味,来来去去这几个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直到叶珊悄然无息的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从最初的等待,到最后的自嘲,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怨过恨过痛过骂过,一边低笑着说无所谓,一边却觉得堵在胸中的那口气似要炸开一般,却怎么也掉不出泪。
拿着摇控器,坐在沙发上,紧盯着电视屏幕,手指木然无知的按着扭,从一个台转到另一个台,脑子空空的麻麻的,像是有万千只无形的蚂蚁在她身上爬行,那是一种说不出挠不到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的难受。
不知何时摔落在地的控制器将电视定格在某个不知名的频道上。
沉着浑厚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传到她的耳中,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声音,回旋往复,有一种往心里去的吟哦,像是一根带着倒钩的针,狠狠的扎到她的心底又不轻不重缓缓的向外拉扯。
痛却不想让它停止。
不记得那是怎样的曲子,也不记得它是何时结束,只记得自己泪流满面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而积压在胸口的郁结随着琴声最后一个音符的逝去,伴着那倒刺连筋带肉的被抽离,得到了宣泄,心上却也开了一个永远无法弥合的洞。
之后的日子,她似疯了一般,下载了为数不多的几首古琴曲,反反复复的听着,自虐般体会着一次又一次的流着泪,感受着痛。
只是……
原以为她已经麻木了,却没想到再次听到,那撕扯的感觉却仍旧是如此的鲜明。
手抓着榻边,指已泛白。
那些以为毁掉就能舍去的,却总会在不经意间突然闯入。
原来,记忆是擦不掉的,特别是那些你拼命想要忘记的。
“无趣。”几乎沉浸于那琴声中的人,魂被耳边那一句似是低喃却又十分清晰的声音拉回。
闻人罄微怔,暗自吸了口气,眼珠向上抬了抬,这才转过头向着那发出抱怨声的人望去。
四目相触,她依旧是笑意盈盈,总是那付全无所谓的模样,不知为何闻人罄被她这么看着,却有着一丝异样的感觉,注意力被吸引,那琴声反倒入不得耳了,连那份痛也慢慢隐去了,好一会她犹豫着开口:“怎么?她……弹得不好吗?”
瞳心向左微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她弹的很好,只是……我听过更好的。”
“更好的?”闻人罄有了些许兴趣,转念问道:“那个更好的,不会是说你自己吧。”
商子兮淡淡一笑否认,“我不会琴。”
不会?闻人罄有些惊讶,她还记得,初次到兮苑时,看到的那张有些破旧的古琴,芙儿说过那是一张好琴,只可惜被弃置多年,如今已无法再弹,也曾问她是否要另行安置,她却让它依旧摆放在那里,原以为,那张琴是属于眼前这人的,原以为,这人是遭受变故,再无心抚琴才将它弃置于此,有好几次,她看着那琴,想象着一身白衣的佳人轻抚弦琴,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不会。
看到流枫那一脸不可思议模样,美人侧过头,视线落在了台上,“我娘她,不喜欢我学琴。”
有些意外她的又一次解释,闻人罄心中好奇,琴棋书画,古时大户人家女儿都会学,看了看那弹琴的艺人,难道这里的风俗不同?可若是不同,为什么在兮苑又摆放着一张琴?嘴动了动,她看着商子兮那绝美的侧脸,有一种很莫名的直觉,别问。
“你呢?会不会?”果然,商子兮很有技巧的转移开了话题。
闻人罄想了想,乐器,她会的实在不多,除了口琴,也只有萧了,因为儿时迷上黄药师,一冲动吵着闹着要学,等能够吹上一些简单的曲子,她又没了兴趣,后来这支箫从乐器变成了打狗棒,最后被摆放在家中的某一个角落高高供起,积尘。
转念她却有一样很擅长的,口哨,只是吹口哨在多数人眼中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多多少少还带着些鄙视,也只有在家中无人时,她才会独自吹响那完全属于自己的音乐,只是无论多欢快的曲子从她口中出来总带着淡淡的哀伤。
摇了摇头,“我只会听,不会弹。”闻人罄答的老实。
“若是你喜欢,以后想来吱会一声便是了,成日在家里,也闷的慌。”
听到这话,闻人罄一时间愣住了,脸上有着明显的狐疑。
“怎么?”商子兮看着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人,俏然一笑,“你不想吗?”说的好不故意。
“不是,只是我以为你不会让我出门。”闻人罄倒也答得直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