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一过半,李不凡便出现在了小巷口的独院中,与苏南安一同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之后便开始前往城东,汴京城虽无宵禁,但是城东一带的宅院住的多是三品以上朝廷大员的家眷,子时之后除了各家府里府外守卫的家,街上也不再有其他人。
是以两人这一路过来走得甚是隐蔽,只遇到极少的行人,也都顺利躲避了过去,待到了何府后院的院墙边,李不凡便与苏南安分头行动,由苏南安潜伏在此监视何叔淼等人,若有动静立即鸣哨给他信号,而他则负责潜入府中去寻找蔡源来。
何家宅院比起李府面积大了两倍不止,四进四出的院落每道门都有侍卫把守,李不凡虽然武艺高强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先是足尖轻点跃上了何府偏院的一处绣阁楼顶,这里视野最为开阔,方便他观察何府内的情形。
李不凡在阁楼顶端等待了大概半个时辰,此时已经将近丑时,值守的侍卫看上去已经面有倦色。
时间差不多了,若是真等到这些侍卫们都睡过去了,他再下去暗杀,还真不一定能惊动这些人了。
想定之后,李不凡仰头看了看天,此时明月高悬,整个汴京城的屋舍瓦间都染上了一层白霜,显得格外静谧安详,这可真不是个适合杀人的日子,李不凡心想。
然而接下来,他则是眼神一变,眉宇间闪过一丝锐利,右手轻持了长剑,左手将蒙面巾拉上,双臂展开犹如一支离弦的箭,掠过高空朝着一间不起眼的房舍屋顶飞去。
他前脚才刚刚离开阁楼,身子还在半空中悬着,突然感觉到周围有一丝陌生的气息,来人气息沉重,丝毫不懂得收敛,显然不是个练家子。
但是方才他已经仔细看察过这里,除了十名值守的侍卫,院子里就不再有其他人,会是谁?
敌情不明,李不凡不得不停止行动,身子在空中轻轻一个旋转,改了方向便朝着院墙边的一株槐树上落了下去。
脚下的树枝几不可察地晃动了几分,李不凡连忙稳住身形,收敛浑身气息将身体隐没在树干后面。
视野中,李不凡终于找到了那股陌生的气息,距离青槐树不远的院墙角落里,有一处狗洞。
微弱的喘息声便是来自于此。
高高的院墙外,正是左妃披着一个黑色披风,带着头帽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牵着一只大黄狗鬼鬼祟祟地蹲在狗洞外。
事情还要从一周前说起,左妃自从离家出走被左赫带回去之后,她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后来人终于醒了,精神看起来却是有些失常,每日里总是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着,见人都躲,问什么她也不说话。
左父找了京中名医来为左妃诊治,一番不怎么顺利的望闻问切之后,大夫说她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郁结于心,有些神志不清,给她开了些凝神静心的药,让她静养一段时间再看看。
这下子可是吓坏了左家人,左妃马上就要嫁人了,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种病,无奈之下,他们也能谨听医嘱,将左妃送到了城东一处私宅。
但凡官宦人家,在京中都不会只有一处院落,左府在城东的这处宅院恰好挨着何家,这些宅院毕竟不是主宅,建筑规格也是根据主家喜好来设计。
比如左家这处私宅,占地面积并不大,与何府宅院仅仅是条狭窄的巷子,主要建筑就是一座绣楼,左妃被送过来之后倒是冷静了不少,她每日呆在绣楼上倚窗而望,视线所及,能看清半个何府。
一开始她也不曾留意,直到一天晚上,她半夜醒来觉得口渴,便起身前来倒水喝,几口凉水灌下肚,顿时睡意全消,她推开了窗子打算趁着兴起赏赏古代的月亮。
不料月亮没有吸引她,反倒是何府里的景象让她渐渐凝思了起来,月色之下,她能清楚看到何府里明里暗里站了不少侍卫,若是寻常家丁倒也罢了,但是这些侍卫,一个个都带着佩刀。
从那之后,左妃每日的必修课就是隔着纸窗上的破洞,观察何府里的一举一动。
直到三天前,御林军终于开始彻底的满城大搜查,就连左妃所在的小宅也没有避免,当她戴着面纱出去前院的时候,领将拿着蔡源来的画像问她可有见过此人,左妃犹豫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面纱后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岂止是见过?
只不过左妃不能说,她的身份不允许,更何况,她实在没有把握保证她若是说了出来,这些官兵就会相信,也不能保证他们是否有胆量去敲开何府的大门,即便他们有胆量,何家人也必定不是简单的。
但是这么好的机会送上来,左妃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它溜走,这件事她是一定要掺和的,给李家送上这份大礼,就看他们敢不敢接了。
接了她的大礼,也让李家人认清认清她的本质,就不信李家还敢让她进门。
大家闺秀什么的,跟她没有丝毫关系,终有一日,她会摆脱左妃这个身份。
于是,她便开始制定计划,再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左妃手里牵的这只大黄狗,其实是何府的,这也是她一早计划好了的,何府的狗洞恰好就正对着左府的狗洞,平日里左家的大黑狗和这只大黄狗还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厮混。
说起来真的好丢脸,左妃这几日为了和大黄搞好关系没少钻狗洞,好在她身材纤细,四肢灵活,狗洞倒也没白钻,大黄差不多也是将她当作同类了。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