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卓最终也没能将成安侯从火海中救出来,密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根本就打不开。
尽管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但是当成安侯被人找到时,他还是已经死了,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将一件衣裳紧紧抱在怀里。
这衣裳被大火灼烧,大部分已经烧成灰烬,残余的部分也一片焦黑,看不出本来面目。
可是当有人将他的手指掰开,却从其中看到一抹绣着金线的红色布料,尽管边缘也被烧成了黑色,却还是能隐约认出似是喜服的样式。
除了衣裳外,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密室中找到的最多的就是画轴。
众人见状都以为这密室以前定是藏满了珍贵的字画,但只有苏卓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
他十岁那年曾经误打误撞的碰到了开启密室的机关,无意中发现了这里。
里面挂满了一个女人的画像,却不知为何没有正脸,只有背影。
这背影看上去十分年轻,身姿聘婷,苏卓一度以为这是父亲曾经爱而不得的女子,所以只好埋藏于此。
直到苏箬芸回来了,他偶然间在看到自己这位大姐的背影时,忽然想到了那画上女子的背影,两者竟分毫不差的重叠。
他脑中这才电光火石的一闪,恍惚明白了画中人可能正是父亲的原配,大姐的亲生母亲。
这个人在府中一直是个禁忌,没有人敢提起她,一是怕触了父亲的眉头,而是怕触了姨娘的眉头,所以他从记事以来几乎都没有听到过关于她的事,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起初他以为这个人或许是犯过什么错,被父亲所不喜,所以才会无人提起。
但是当他知道那些画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的时候,却又对此十分的不解。
父亲若是对他这位原配妻子用情至深,又怎会对大姐如此厌恶?与她两看相厌?
苏卓始终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后来便只能放下不想,只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可是没想到,父亲这次回来,竟然会在这间屋子里自焚!
他是不是早就想死了?早就已经活不下去?却硬撑着非要回到这间屋子里,带着他最珍贵的回忆一起离去。
苏卓跪在地上,哀声痛哭,忽然不明白自己对父亲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大哥的腿脚好了,他便毫不犹豫的将爵位传给了大哥,从此后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在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受了重伤回来,却连一句话都不曾跟他说过,就把自己关到密室里点了一把火永远的离开了他。
那之前十余年他对他的教诲算什么?那些严厉的锻炼和斥责又算什么?
难道在他眼中他就只是一个为了家族传承而不得不选择的人选,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就可以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就可以当做他从来不存在一般吗?
苏卓头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向来坚定的少年满心只余无助和茫然。
身为侯府庶女的苏箬漓与苏箬秋也在当晚就知道了成安侯离世的消息,但是当她们得知成安侯是自焚而亡时,还是感到无比的震惊与不解。
震惊过后的苏箬秋更是想到了什么,不顾下人阻拦跑到了还未收拾好的书房前,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苏卓道:“四哥,是大姐!一定是大姐害死了爹!不然为什么爹爹出门时还好好的,去找了她一趟回来就受了重伤?还在房中自焚?”
“这些事一定都跟大姐有关系!是大姐害死了他!四哥你要给爹爹报仇啊!他死得冤枉啊!”
她边哭边喊,院中的一众下人被她这一番言论惊的无以复加,纷纷低下头去退到一旁,恨不能自己根本就没来过这里,也没听到过她说的这些话。
苏卓犹自沉浸在悲痛而又茫然的情绪中,忽然被人拉了起来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苏箬漓是跟在苏箬秋身后一起来的,也没想到她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顺着她的话往下一想,顿时一阵心惊,竟觉得她说的或许是对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她顿时打了个冷颤,许多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之后猛地上前几步,啪的一声甩了苏箬秋一个耳光。
院中的下人再次震惊,万万没想到五小姐竟会动手打她一母同胞的妹妹七小姐,要知道她们两人往常的关系是最好的!
苏箬秋被打的松开了抓着苏卓的手,退后半步才显显站稳脚跟,捂着脸愣在了原地。
“你打我?五姐你……打我?”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箬漓,脸上满是茫然。
苏箬漓手掌传来一阵刺痛,胸口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起伏。
“对,我打你了,我打的就是你!”
她绷着脸厉声说道:“我打你不孝,在父亲亡灵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打你不敬,在兄长面前肆意构陷长姐!”
打你无知,时至今日还看不清事实现状。
打你愚蠢,自己作死还要连累于我,甚至连累整个侯府!
“你这样的人,我打了又如何!”
父亲死了,府中唯一能稍稍牵制大姐的人都没有了。
二哥继承了爵位,又向来与大姐交好,甚至连他那双险些残废的双腿都是大姐找名医治好的,遇事他自然是站在大姐那边!
四哥虽是她们一母同胞的兄长,却已在府中失势,且向来是一碗水端平,从不偏袒任何人。
可是换过来看看她们呢?
自从姨娘死后,她们在府里的地位就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