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稿子还是太硬了,让小陈再修改一下,明天上午十点以前给我。”
卢苇笙说完最后一句,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将手机和一个u盘放到包里,准时下班。
到地下车库取了车,一路开回自己的公寓,推开门便听到榨汁机发出的刺耳声音。
她回身把防盗门关上,恰好此时榨汁机的声音停了下来,厨房里的人听到动静,探出头来。
“小风!你回来啦?”
说话的是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实际上已经二十五岁的女人,娃娃脸,中长发,此时扎着个马尾辫,让她显得更加年轻,像个刚刚步入大学校门的大学生。
卢苇笙的名字跟“风”一点儿都不沾边儿,但凌依依却一直叫她小风,说是因为她的名字不好。
至于怎么不好,她从来没说过。
“你又在弄什么啊?”
卢苇笙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苦瓜汁。”
凌依依笑了笑,挤眉弄眼的问她:“你要不要喝?”
卢苇笙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一脸嫌弃的摇头:“不要,你自己享受吧。”
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包挂好,换了身家居服,到洗手间洗了个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做晚饭。
四十分钟,简单可口的饭菜端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喝着从超市买回来的果汁,一个喝着自己榨的新鲜苦瓜汁。
凌依依皱着眉头又喝了几口,吐了吐舌头,问卢苇笙今天的工作进展如何,公司里那个娘炮男有没有再找她的麻烦。
卢苇笙呵了一声,标准的冷笑:“他敢,我剁了他的小丁丁让他从伪娘变成真娘!”
凌依依哈哈大笑,指着她道:“真娘?知道的以为你是在骂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妈!”
卢苇笙停下筷子看了她一眼:“会聊天儿吗?”
凌依依自顾自的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今天去星光大厦买东西,然后在一层的咖啡店看见一个老熟人,你猜是谁?”
卢苇笙的重点却没在她说到的老熟人身上,而是从这句话中察觉到另一个信息:“你又喝咖啡了?”
“没有没有,”凌依依赶忙说道,“我就是路过,然后正好从玻璃窗看到那人了。”
卢苇笙这才哦了一声,十分敷衍的问了一句:“谁啊?”
凌依依又端起了苦瓜汁,绿油油的颜色看上去十分诱人,但味道实在说不上好,就像她接下来说出的那个名字。
“乔南。”
不出所料,对面的人手上的动作果然顿了顿,筷子上的西兰花掉回了盘子里。
卢苇笙短暂的失神后很快恢复过来,将那块儿西兰花再次夹起来挑到了自己碗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块儿西兰花也根本就没掉回去过。
“你猜他在干什么?”
凌依依抱着杯子又问道。
卢苇笙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我管他在干什么。”
“相亲。”
凌依依一直盯着她,注意着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神情变化,果然看到她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又愣了愣。
凌依依靠到椅背上,叹息着感慨:“乔南今年二十九岁了,明年就三十了,也难怪叔叔阿姨急着让他相亲了。跟他相亲的那女的看上去不怎么样,没你漂亮,个子也没你高,皮肤也没你好,估计他看不上。”
“你他妈到底会不会聊天儿?”
卢苇笙彻底烦了,就差把筷子摔在桌上了。
凌依依却又咯咯地笑:“你在乎就去把人抢回来啊,只要你开口,他肯定答应。”
对面的人却不再说话,扒了两口饭之后就站了起来,走到厨房开始刷碗。
凌依依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在厨房传来的水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小风,乔南过得不好,他瘦了,瘦了好多。”
卢苇笙手里拿着碗,一遍一遍的洗着,一个碗洗了十来遍,还在继续。
她不想停,因为不想听。
当晚,从公司带回的u盘她根本就没从包里拿出来,本来打算再做一下调整的策划案自然没有兴趣再看,很久没抽的烟又找了出来,坐在窗边点燃,看着窗外的灯火发呆。
手机微震,屏幕亮了起来,一串数字号码,没有备注姓名,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并不陌生。
当初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告诉自己忘了吧,但实际全是自欺欺人,认识二十年,相恋十二年,怎么可能忘。
就像十六岁那年的初吻,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的风,记得他穿的白色短袖,白皙的脸比她还要红,在她唇上轻触时,睫毛都在颤抖。
乔南。
你瘦了吗?
电话接通,两端的人都没有说话,却都不怀疑对方正默默的听着。
这样的电话在分开的这一年中也曾接到过几个,最初比较多,后来越来越少,这半年来更是一个没有,她以为今后也都不会再有了,却在今天再次响起来了。
依依在咖啡店里看见了乔南,那乔南应该也看见依依了吧?
所以那些沉寂的被刻意压制的记忆和情绪再次翻涌上来,就像自己今天听见他的名字时一样。
电话那边的人呼吸有些沉重,似乎又喝了酒。
“苇笙……”
沉默了一年,乔南隔着电话再次开口:“你有没有想我?”
卢苇笙没有说话,直到烟头烫了手指,才回过神来将烟蒂按在了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