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见过岳母。”进了荣禧堂,林海一见贾母就上前揖礼拜见。
贾母抑住心中激动,看着这位自己最得意的女婿,一袭石青色云纹素袍,腰缠玉带,丰神如玉,令人观之难忘,比起上次见面又更威仪沉稳了些。
她这里打量着林海,却不知避到次间的王夫人偷看之后心中却是十分愤懑,贾敏那样的狐媚子怎么配得上如此琼姿炜烁的男子?!一旁的贾政跟他一比立时成了土石瓦砾,还谈什么正人君子比德如玉!
旁边的邢夫人见她面色变幻不定,也悄悄往外瞧了一眼,轻嗤了一声,眼露不屑,枉老太太平日里怎么瞧不上自己小家小户出身呢,这等大家闺秀的做派自己可比不了。
“快快请起。鸳鸯,看茶。”贾母又叫林海入座,问道:“敏儿和外孙外孙女他们……可都好?”
“好,就是想念老太太。”林海说了贾敏和兰祯林赫他们几个的近况,听得贾母不住点头。
少时,贾珠带着贾宝玉前来拜见。
林海称赞了几句,给了他们不少见面礼。贾政对那些笔锭如意金锞和金项圈也还罢,对那成套的狼笔、成匣的香墨、宣纸宝砚并新书却很是爱惜,责令两人要好好读书,不能辜负了姑父美意。却把贾宝玉的欢喜之意消了一大半。
这次轮到王夫人得意地看了邢夫人一眼,怎么样,还是她二房的子女出息吧?
邢夫人再眼气也毫无办法。谁让自己进门十来年,竟没能得个一儿半女。
“这次进京,敏儿还托了物件孝敬老太太。”林海命人将随身携带的那个箱子抬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个紫檀木雕的月白缂丝绣母女小像插屏。贾母拿在手中细看,眼泪都出来了,那小像可不就是年轻时候的她跟敏儿么?!
林海道:“小像是兰祯照着她娘画的画儿绣的,说给老太太摆在屋里,以解思女之忧,敏儿那里也有一个呢。”
贾母听了这话,心中又酸又甜,拿着帕子不住拭泪。“这绣活精巧,难得她小小年纪做出来,也是孝心可嘉。只愈发让我这老婆子睹物思人了。”
“母亲快别伤心,妹夫好不容易来一趟该高兴才是。”贾政不会安慰人,半天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贾赦更只应和了一句,“极是。”
一边的贾宝玉却挨到了贾母跟前,拿着插屏看个不停,一时忘了自家老爹就在旁边说道:“这绣屏上的人儿真好看,老太太不如赏了摆我屋里吧?”
林海笑颜微敛,心道,幸好女儿没将自己的小像添进去……
贾政大怒:“孽障!你说什么?!”
“宝玉,这插屏是你姑姑孝敬老太太的,可不能随意给人。”贾赦却十分和蔼,宝玉畏惧地看了眼贾政,将插屏放回了原处。
“这么大声做什么,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哪里懂得那许多,一时说错话也有的,慢慢教就好了。”贾母不悦贾政这么喝斥宝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对宝玉道:“改天祖母找个更好的给你。”见宝玉乖巧地点点头,这才让翡翠带他下去。
贾珠有心请教林海一些学问上的事,可看看场合,又看看宝玉闹的这事,觉得时机不对,便也告了退。回了院子忍不住跟李纨说了两句:“宝玉平日要什么东西老太太不给的,偏偏要姑夫姑母费心做的那个插屏,上面绣的可是老太太和姑母的小像,实在太不懂事了!”
李纨给他递了杯茶,轻声道:“大爷明年就要参加春闱,听说姑父才学不凡,不能请教着实可惜。”
……
林海心中虽不高兴,到底没怎么当回事,一来这贾宝玉不过四岁小儿,素闻顽劣爱色之名,跟他计较折了身份,二来贾敏是他亲姑母,名声上的避讳也没那么严。只这别人孝敬祖母的东西他竟也当面讨要,这在讲究长幼尊卑的世家里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宝玉被训,丢脸的自然是将他抱养在身边的贾母。连带地,看着贾敏兰祯亲手为她做的抹额棉袄鞋袜……也没有了感动的心情,只笑笑称赞了两句便揭过。转头问起林海进京后的吃住,连带隐晦地打探圣人召见他的事,林海捡着能说地说了,而那些圣人属意哪个皇子继位等敏感话题不是打太极地应付就是岔开了去。
贾母见林海油盐不入,心中更是不愉,若不是看在女儿份上,以及他握着江南钱脉,她也不必费这苦心提点于他。
林家不识抬举,王家却是机变,她看,王氏给贾琏提的这门亲不错,不仅九皇子十分看重王子腾,甄家在金陵对王子胜多有照顾,连王熙凤本人也是个爽利的美人,娶进来肯定当好管家媳妇。
自己年纪大了,总不能把着中馈不放,精力不济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放手让二房管家?李纨手段威势不够,镇不住人不说,头上还有王氏这个贪婪的婆婆,最终不是被制肘就是成了王氏的枪杆……让邢氏管?上不得台面。给贾琏娶个媳妇来管正好,这样别人也不好再说她偏疼二房。
“琏儿这次怎么没跟着你回来?眼看都十六了(虚岁),正经该找人家说亲事了,总待在扬州也名不正言不顺。”
林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贾赦,含笑道:“十六岁也不算大,因想着赴今年秋闱,琏儿之前一直闭门温书,才没想着回京。依我之见,不若等他有了功名,这亲事也好说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