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方方是要强的。
虽然和大哥沈衍衡是同母异父,但感情向来很好。
记忆里的大哥,出色也耀眼,自小她的梦想就是要成为大哥那样的人,即使大哥是男,她是女,古代都有木兰从军,她又怕什么?
是天分,让她一路开挂,学习优秀,其实琐事也不用母亲担忧,唯独早恋。
长这么大,除了这件事,方方在其他方面,独立也坚强。
向来,无论再苦再难,从不会在外人以及家人面前落泪,现在被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她是尬尴的。
又是面对女儿天籁般的童音,她能做的,唯有紧紧的拥抱。
她的女儿不是自闭患儿,不是没心没肺,更不是外人眼里的傻子,她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聪明。
感动的当下,听到女儿又道,“妈妈,我们一起给爸爸献血,好不好?”
这样的请求是方方始料未及的。
心里,对他满满的全是恨,别说原谅,见都不想见一面,却被女儿这样邀请?
一时间,方方百感交集,无语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刻的心境。也正在这个时候,大长老结束抽血,撑着略有些虚脱的身子,眼巴巴的瞧着她。
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那一双酷似俊逸,也酷视蓝蓝的眼眸,是那么期盼。
挣扎下,方方手背一紧,再一次听到女儿说,“妈妈,我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大长老也道,“方小姐,可以吗?”
方方根本不想理他,只看着女儿,“好吧,我们去!”转眼,女儿的生日又快到了,就算她这个不称职母亲的生日礼物。
大长老张了张嘴,“…谢谢。”
“何来的感谢?我和我的女儿,只不过给病人献血,贡献一份爱心,这份爱心的收益人,或许仅仅是我嫂子的生父!”不错,方方是恨他的。
七年前的血腥,在日积月累中,不管是谁,也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弥补她心底的创伤。
那一次的记忆,不经历尽多少个岁月,依旧鲜活的存在,就像现在,当针管扎进她胳膊,只要瞧见这相同的颜色,记忆就会一再深刻、挖掘。
像伤疤一样,每见一次都会被掀开一次。
选择法医的初衷,或许正是这个原因。
唯有每天和尸体、和血液打交道,她才能感觉自己更理智,狠意越深,她才能活得更坚强……
记忆飘远的片刻,抽血已经完成。
考虑到手术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沈衍衡定了最近的病房,供抽血的几个人过去休息。
时针也在一分一秒的渡过。
上午十点,是手术正式开始的时间,现在经过一系列的等待,抽血和补给,已经下午四点。
晚餐送来,大长老没胃口。
方方也没多少心情,考虑到女儿,才强逼着自己多吃。
我和陆蔓呢,两个特大号孕妇,也成了‘伤员’,随抽血的他们,一起休息,一起加餐。
很快夜幕降临,沈舒航在沈李氏复查后,送她回去,不多会又匆忙赶来。
其实手术期间,大家都耗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无论怎么劝,没有一个肯离开的,就这样又是几个小时过去。
蓝蓝撑不下,很快入睡。
我和陆蔓虽然不困,但因为是孕妇,也被勒令,必须休息。
几个男人则是守着外面的走廊,时不时的点上一两根烟,缓冲当下的困意。
不远处的2号手术室,灯光一直未停。
午夜一过,很快就迎来黎明。
破晓时分,听护士说有名医生撑不住,赶紧送葡萄糖进去……
直到早上六点,‘砰’的一声清响!
打破了走廊的寂静,也唤醒已经昏昏欲睡的家属们。
见医生们走出来,沈衍衡快步向前,颀长挺拔的身影,山一般的搀住吉安副院长,身体和身体靠在一起,第一感觉是湿。
整套无菌服里,一片水渍。
吉安疲惫的眼皮都抬不起来,就这样靠着,任由夜班的护士上前给他补充葡萄糖。
大约两分钟后,吉安这才开口,“手术成功。”
游丝般的声音,让等待的所有人即使再焦急,再迫不及待,也舍不得追问。
片刻小息,吉安摆手,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他们很快转入icu,你们回吧!”
icu重症监护,家属就算留下也只能等在外头,除了劳神劳力,其他根本帮不上,很快沈舒航带陆蔓回去,期间凡姐也一并跟过去。
方方和大长老有仇一样,早早的抱着蓝蓝离开。
沈衍衡不放心,要云少宁跟上去。
一时间,偌大的走廊,只剩下我们几个,考虑到大长老一个人,我邀请去菠萝馆。
瞧着他有些犹豫,沈衍衡也开口,“去吧,面积还可以,也方便一起照应,而且我外公喜欢下棋,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大长老点头,看着我似乎记起了什么,“你和你妈妈,很像。”
“您也认识她?”宋一海和梅女士,不是下放的时候,认识的吗?“难道您当年也被下放过?”
大长老哈哈一笑,“我又怎么可能为官。”
上车以后,他可能是累了,很快闭目养神起来。
我也是困困的,很累很累,后面是怎么回菠萝馆的,已经完全迷糊了,隐约间,倒是知道沈衍衡帮我洗了澡,也换了睡衣。
躺在软软的床-上,一种恨不得狠狠睡,睡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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