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言僵住。垂着眼皮不动。时之余会选择在这种场合突然挑明，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想了想，扬起笑容：“时先生打算追我？”
“谁知道呢。”
时之余笑笑，样子懒散，一双眼睛落在顾以言身上。似真还假。
顾以言做好了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准备，却被他似是而非的将问题转到天边。
这感觉就像是她鼓足了勇气要从悬崖上跳下去，镜头一晃，所谓悬崖不过是被草木挡住的一块大石头。
她气愤至极，然而除了沉默，却没有办法多说一个字。
顾以言发现，时之余就是一个上佳的猎人，而她是那只被堵在陷阱附近的猎物。看似出口就在前方，逃出生天才发现，他布下的是天罗地网。
被人捏在掌心里耍玩的感觉，非常不好。
好在他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把她放在离她家不远的十字路口，他摇上车窗绝尘而去。
顾以言看着时之余的车子消失在车流里，转过身才想起来，她的钥匙放在钱包里。
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以诺，个个都转到语音信箱。
天公不作美，天将黑的时候下起雨来。
她缩在离公寓不远的报亭下，看着泼天大雨，难受得想要哭。
傅远看到她的时候，她被淋成了落汤鸡，像个极委屈的小孩子，抱着胳膊目光呆呆的看着他。
这情景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被母亲骗去顾家，他因为受骗，心里不快，母亲让他和她玩一会，他心里怨恨极了，就佯装不小心将她推进了游泳池。她被救上来之后也是这样看着他，茫然、委屈，呆呆的。
傅远将热咖啡送到她手里：“也许你会觉得我假惺惺。但是小言，你该赶紧换身干净的衣服，天这么冷，很容易感冒。”
她的钥匙放在钱包里，钱包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而社区工作人员早已经下班。没人会过来替她开锁。
傅远话音刚落，顾以言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傅远不说话，以一种“看吧，我并没有说错”的表情看着她。
顾以言看看他，道了一声“谢谢”，转身就走。
傅远连忙拦住她，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顾以言推开他：“如你所说，找个地方换身干净衣服。”
“你的咖啡，我收下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但是除了工作，我们还是少相处的好。”
傅远追问：“你还放不下？”
顾以言冷得厉害，脸孔也有点发白。听他问话，她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放不下什么？你这个人，还是你这个人做的事？”
“我要说放下了，你会不会失望？”顾以言摇头，“等有朝一日你也遭受过我和我姐姐所经历的一切，到时候再来和我谈这个话题。”
傅远看着她拦下车，他说：“以言，我不是有意的。”
顾以言坐进车厢内，眼皮都未眨：“我知道。”
她透过窗户看他：“所以我没要求你道歉，同样，你也别要求我原谅。”
她倾过身，对司机说“开车”。
傅远被她丢在身后。
顾以言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背负多年的包袱一下子压垮了虚张声势的那颗心。她心口闷堵得厉害，难受至极，额头伏在手背上，她到底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