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川笑笑,他今天似乎要格外的纵容她,也不说什么,上前去给她买了一份,街边的简陋桌椅旁。
阿笙吸溜吸溜的吃着,拿筷子的手都冻僵了,她还是笑眯眯的,昏黄的光线柔和了她的脸部的线条,她眉目清秀,笑容灿烂。
陆黎川默默的温柔的看着她,周围来往的人群成了他们的布景,一片雪花穿过昏黄的路灯从半空落下,飘飘荡荡的落在桌面上,很快融化成一滴水珠。
阿笙抬头望天,夜幕漆黑,点点的白点在头顶上方慢慢飘落,“下雪了。”阿笙说。
陆黎川抬手拨掉阿笙肩头的一点雪花,语调轻缓而温柔,“是啊,阿笙冬天了,你要好起来,我们一起过年。”
阿笙只是笑,低下头吃了一口凉皮,凉凉的,辣辣的,酸酸的滋味一直从舌头滑落到心里去。
老街离着阿笙和陆黎川原来的家不远,走到这里阿笙想回去看看,车子停在来时的街口,走回去也要一段路,他们干脆穿小巷走捷径走了过去。
一路走的缓慢,大约三站路的距离,到了楼下阿笙到底还是体力不支了,陆黎川把她背上了四楼。
开了门,陆黎川马上把客厅的大灯打开,清理出沙发,把阿笙安顿在上面,脱下大衣围在她身上,抱着她,让她休息。
屋子里又是一层灰,没有通暖气,口里呼出来的气息在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每一个房间里都空洞洞的,没有一点人气,屋内飘荡着冰冷的空气说不出的冷清。
阿笙环顾着屋内,每一样东西都还在原位,这么多年了,这屋里所有的一切无论外界怎样变迁,这里依旧是老样子,所有的东西任它老旧西区,维持着当年那个男人离开家时的样子。
阿笙的眼睛望着那架老旧的摇椅,轻微的叹息出声,她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她用头蹭了蹭陆黎川的胸口对他说:“黎川,我想我妈了。”
“嗯。”陆黎川应着她。
他的眼睛和阿笙望着同一个地方,他知道阿笙是来怀念的,是来告别的,他知道阿笙早就不想活了,哪怕是他已经回头,哪怕是他对她的爱情都拉不回她了。
放疗在阿笙身上基本没有效果,如此巨大的破坏了她的生理机能,也只是控制住了癌症的再往下发展,阿笙自己不想活了,陆黎川都知道,在阿笙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里蔓延出铺天盖地的绝望。
离开的时候陆黎川背着阿笙下楼,黑暗的楼道里灌进一阵阵的冷风,阿笙攀着陆黎川的肩膀,脸贴在他的脖颈处。
两人一步步走出了黑暗,下了楼,小区里各家透出的一点点的灯火带来一些光明,远处传来钟声,迟缓而安详。
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地上湿漉漉的,陆黎川一直不说话,阿笙双手环绕上他的脖子,声音里带着笑意,“黎川,我以前可想你背我了,可那时候我胖,不好意思跟你说。其实你也背过容容,你还记得不?”
“那年,容容高考毕业,她一直想留在青城读青大,但是你们家里都不同意,都想让容容去国外读书,容容和家里人吵了一架然后就跑出来了,她给我打电话,我跑出去找她,那天晚上好晚了。”
阿笙絮絮叨叨的说着,她想这一天结束的时候陆黎川能不那么难过。
陆黎川望着脚下的地面,步步沉重,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天他出去找陈乐容,找了很久才找到她,当时他也是记得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但当时他根本就没有注意,直接就背了容容就离开了。他不知道那个就是当初的阿笙。
陆黎川忽然走不动了,前面太黑暗了,那么多的过往,他现在才看懂的没有她她以后的人生他要怎么走下去?
“阿笙,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要一心的去死,你走的倒是干干净净,我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你告诉我我以后怎么办?跟你一起去死吗?”
陆黎川几乎是在悲愤的哭喊,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他这一生为阿笙流过很多眼泪,也只为她流过眼泪。
长久的沉默,阿笙幽幽的叹出一口气,她的语调低缓而无奈,“黎川,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又何苦要这样呢?”
陆黎川觉得都要背不动阿笙了,他觉得累,但是又不能放下,阿笙是他身上的一个包袱,也是他唯一的温暖所在,他熬得精疲力尽,最后无力的恳求。
“阿笙,别死,求你了,你死了,我怎么办?”
那么漫长的几乎要被压抑的死去的等待,阿笙终于缓慢的抬起手,用手掌抹掉陆黎川脸上的泪水,她说的很小声。
她说:“别哭,我答应你。”
阿笙的诺言是在陆黎川在这里的承诺,他忽然就充满力量,希望与绝望全是阿笙给他的。
那一天,阿笙后来在陆黎川的背上昏睡了过去,她一路睡回了医院,又一路昏睡着被推进了手术室。
那一天的凌晨,那个白皑皑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阿笙失去了她身体的一部分,那象征着她是女人的一部分器官。
一个很好的天气,空气中还带着凉意,但阳光温暖,下午的光景,青城一块难得的绿地上,成排的别墅,白色的木栅栏,庭院里绿草茵茵。
阿笙躺在一张大躺椅上,她舒舒服服的靠在里面,身上搭着毛毯,手边一张小桌上摆着一些小饼干,手里捧着一杯热热的巧克力。
现在这样的日子,是她最喜欢的,有的时候,陈乐容下班或者是休息了,也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