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许昭然所住客栈。
许昭然正坐在梳妆镜子前用一把桃木梳缓缓地梳头,她的长发乌黑松软,微微湿着,显然是才将洗过,尚未干透。梳了几下,许昭然就转动了她的手链,她面前别人看不到的虚拟交互界面顿时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片刻之后,许昭然闭了闭眼,又睁开,对着镜子开口说话了:“今天赵抟之派人来找我约见面了。我有点紧张。”
既像是在跟镜中的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大晚上的,这场面要是给别人看到,定能让人喊一声见鬼后,连滚带爬地跑掉。许昭然面上的表情变了一变,似乎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灵魂。事实也是如此,昭渠甩了甩手,才重新抬高手去做出随时要梳头的手势,“怎么梳头的时候找我过来?切换起来也太不方便了。”
许昭然微微一笑,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自己的一头秀发:“节约时间么,谈完正好上床睡觉。”
昭渠无奈地拨拉木梳,对着镜子也梳起了头发,口中道:“不是专为赵抟之这事找我的吧?”一个武林中人,要是紧张一下还要找个忙得不可开交没空当知心姐姐的外援开解,那……绝对不是她创造出来的角色。
“好吧,是这样,我昨天遇见了卫夫人,她见到我就跟见了鬼一样,古古怪怪的,难道她认识我?”
“这个嘛……”昭渠突然有些心虚地放下手,摸了摸手链,提起了一件仿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你还不知道你的出身吧?”
“我的出身?”许昭然拿着木梳的手抬到一半,顿住了。镜子里的她映出大半张侧脸,秀眉微蹙,是一脸的不解和茫然。单只从这个角度看来,竟然跟赵抟之有了那么一点点神韵形貌上的相似。
只不过这个角度,这个侧脸,她自己看不到,昭渠也看不到。更没有任何外人能看到。
昭渠又使她的表情变回平淡,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她继续说道:“没错,你的出身比较复杂。其实你是赵抟之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爹这个人野心很大,还步步为营,你当年是被他亲手放在乱葬岗,专等静风师太路过把你捡走的。”
许昭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子里同样不可置信的自己,思绪纷乱地想了半天,两个前世的事飞速从脑海里掠过,她许久才说:“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声音里隐隐已经有了怒气。
昭渠面露心虚:“因为这一点也是我没来得及写出来的设定,读者只知道你是顾生槿的好友,对你和赵抟之的隐秘关系一无所知,再加上世界线每次都在卫良树出场的时间点之前就崩溃了,所以……为了不浪费力气我也没在这上面使劲,也就忘了跟你提了。”昭渠悄悄地觑了镜子里的脸一眼,只看到自己的一脸心虚,她既松了口气,又有点惴惴地垂下眼睑。
“我真是不想知道我和卫良树还有这个关系。”许昭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第一世的时候她就跟卫良树接触过,但那次她不是峨眉掌门,还被沈愉骗得很惨,师父和师姐都已经死了,峨眉已经被沈愉控制住……卫良树根本没有认她!见她就像见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看她就跟看一根路边的烂木头没两样……许昭然啪一声把木梳往梳妆台上一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剧情?不能理解,就让我开开心心地当我师父的关门弟子不好吗,我一点都不想跟卫良树、跟他们卫家有什么关系!”
昭渠微微一皱眉,“我耗时耗力刻画你,你的身份当然就不会简单了。你见过你们世界的武侠话本里,有孤儿主角、孤儿配角身份简单的吗?如果都那么简单,还怎么叫一步一个坑,处处都是尔虞我诈阴谋诡计的武侠世界?你要是跟赵抟之没关系,你说你怎么做重要女配?就算你跟顾生槿做了好友,你又没有一路跟团,你和主角的深刻联系呢,你存在的价值总不能是没事出来卖卖萌吧?”
尽管昭渠所说每一句都是真实情况,但这话听着实在有些冷酷,许昭然隐隐的怒意就转变成了真实的生气:“那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你告诉我?是让你为了所谓的不耗费力气硬生生给我扣个那种爹?”
昭渠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残酷了点,一个造物者,当她面对自己有思想有性格的造物,也许很难把握住理性和感性的力度,尤其是当造物开始质疑自己被创造的理由时。昭渠看着镜子里眉清目秀的许昭然,就算她是实质上的创造者,其实在见到许昭然本人之前,她也是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的。虽然小说的剧情也是由她所描写出来,但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她所做的只是一种心领神会的转述。
昭渠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该这么问,我刻画出你们,给予你们的是你们的身份和性格,但做出每一个选择的就是性格已经成型的你们自己了,不是我。我控制不了你们的行动。你的价值也好,你对这个世界的意义也罢,不是我的设定在起决定性作用,而是你自己的选择在起最主要的作用。虽然卫良树是你爹,但这个你认不认,你对他的态度全靠你自己选择,我干涉不了,你明白吗?如果我知道我死后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一定不做这么复杂的设定,就让你开开心心当你的峨眉弟子。”
“我明白,我就是太明白了!你让我帮你顶那些话本我也做了,就算我明知道你的意志力扩散出去会影响梁师兄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