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抟之在一旁看着,没有发表意见,他收了地图,就对顾生槿说:“到我房间来。”赵抟之率先转身上楼,他的裙摆一洗银白,走动起来波光潋滟,环佩叮当,想让人不注意都难。顾生槿偏头不远不近地看了两眼,才跟了过去。
他俩上去后,其中一个武当弟子就捅了另一个武当弟子一下,笑嘻嘻说:“让我说对了吧?赵姑娘那个模样一看就是制小师叔的。今晚请大伙儿吃饭哈。”
“请就请,这才一个照面,能看出什么?我说你还真是不了解小师叔,他能那么容易被制住?”
“你就别逞强了,我早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还不信。来,帮忙把这十几箱冰搬地窖去,天山派的姑娘们过两天也要到了,我担心这冰块来的速度不及用的速度啊。”
只留了门口崆峒派的弟子握着油伞柄黯然神伤。
……
这些顾生槿是见不着听不到了,他要是能听到,心里一定很复杂。顾生槿跟着赵抟之一路进了他房间,进去就看出来了,这还是个专为赵抟之准备的房间,房中是红梅绿竹纹的飞罩,又立着花窗,梅兰竹菊的折屏……格调清新又不失妹子们所爱的花草雅韵。梁深齐要是知道赵抟之就是个男的,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这些,都是装样,也不知道得多郁闷。
他真心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其实别人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只是自己以为自己知道罢了。
“什么事?”赵抟之把门关好了,就要引着顾生槿往里间走,顾生槿没跟,在门边站住了,“我说完就走。”
“你知道我隔壁住的谁么?”赵抟之停下来,转身看他。他的神情疏冷冷的,自透了股深井冷泉般的清寒,和这房中的冰鉴交相呼应起来,竟有了些直击顾生槿的透心凉。虽然赵抟之从前也总是冷淡淡地、和温温和和地交替,但也没在顾生槿面前冷成这样的,这都三伏天要冻人了都。
顾生槿勉强无视了赵抟之这一变化,想到这客栈住的最多的就是峨眉派、霁月山庄和染雪山庄的,峨嵋派的内功很不赖,就算人家不是刻意想探听什么,说不定还得听到点什么,不免还是有点心虚,问:“……谁?”
“染雪山庄庄主和峨眉李幼喜,现在染雪山庄庄主就在隔壁。”
赵抟之说完,就转身继续往里间走,一点也不担心顾生槿不听他的。顾生槿也是真不想自己和赵抟之谈这种事,可能因为隔音不好被隔壁听到,只好跟他进了里间。
赵抟之把里间的门也关上了,才转回头看向顾生槿:“找我什么事?”
虽然做了一点心理建设,顾生槿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毕竟是他先跟人家说不帮忙了。现在又折回来找他圆,好像哪儿哪儿都不对了。本来好好的是赵抟之不对的一件事,这么一整,倒成了好像自己理亏一点了。
顾生槿到底有些说不出口,转而看向他手里的图纸:“住个客栈你还看地形,又不是要打战。”
“有备无患。你回去最好也看看。”赵抟之将图纸一卷,拢在手中,看着顾生槿问,“可是后悔了,要找我继续演那情侣?”
顾生槿心里一惊,不太好意思地看着赵抟之:“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你才刚到,就算提了皇帝之事,以武当的办事流程,还要内部商议,内部商议完还要先和峨眉通个气,不可能这么快让你来找我讨lùn_gōng事。而你的师侄们这么殷勤,想来你的师父师兄们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所以你来找我,只能是为了这件事。”
顾生槿微微垂下眼,不说话了。
赵抟之也不和他拖着大眼对小眼,就主动问:“要多久?”
顾生槿迟疑了一下,“……你看着吧。我就……其实我只要过了我师父那关就好了,就一下。你要还需要什么,你说就是……就当扯平了。”
“我不缺什么。”赵抟之神色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有这件事?没有别的事?”
“没有了。”顾生槿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看房间里供着的冰鉴,也不知是不是冰放太多了,总觉得怪凉的。
赵抟之重新又卷了一下图纸,把它们卷得更紧更窄了,仿佛更用力地攥着:“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也不能老是分心处理和你这件事,就到武当的誓师大会办完吧。”
“哦。”顾生槿一副没有异议的样子,还有点心不在焉。
赵抟之又看着他说:“那你要常来找我,最好每顿都不落下。”
“哦……”顾生槿回看了赵抟之一眼,有点勉强了,不过他也没有强烈的反对,也没有表达什么不满。
赵抟之看他反应,心里稍定,这说明顾生槿还是没那么讨厌自己,愿意为了些旁的事委屈一下他自己的。虽然赵抟之不想这么说,但必须承认,顾生槿就是底线不破随便你,底线破了可能要跟你翻脸的那种人。
先前他几乎以为顾生槿是要跟自己翻脸了,现在看来,他总是还愿意顾全大局,顾念一些别的事。
赵抟之面色平静地压下心里的那点微弱苦涩。
顾生槿愿意还跟他凑一块,对之后反击沈愉和段无辛的布局定然是利大于弊的。如果只是下个药就能把这栽赃嫁祸之事做得天衣无缝,那么那些江湖阴谋家早就人手备一堆药了。
沈愉和段无辛肯定准备了隐在暗处的帮手见缝插针地要往顾生槿瞧上许昭然之事上引。这个帮手,赵抟之怀疑起主要作用的人应该就是武当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