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海风呼啸,海水冲刷过的礁石冰凉刺骨,坐得时间久了,自己竟也变成了变温动物,很多情感从内心深处淡了去。
“阿斯,你恨我吗?”
熟悉的声音再在耳边一遍遍回荡,一寸寸扎进皮肤机理。这种折磨,他从儿时便开始经历,就仿佛是他一辈子都逃脱不掉的命运,活在他的血液里。
他生来就是负罪的。
“秦斯!”
秦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回身,只见秦秋提着双高跟鞋,朝他奔来。
“爷……”狠狠的一巴掌,令他生生噎下了已到嘴边的话。
“秦斯你不配叫爷爷!”秦秋从口袋里拿出一打文件来,指着秦斯,“这些都是你放在爷爷桌子上的,是不是?”
秦斯重重吐了口气,“是。”
“真的是你。”秦秋愣了几秒,鼻子微酸,下一刻她竟笑出了声音。
“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不一样,你懂得感恩。现在看来,我们都错了,错得很彻底!”秦秋一把拽过秦斯的衣领,“秦斯,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秦家人。我也绝不会允许你踏入秦家半步,你就带着你的阴谋滚出秦家,越远越好!”
秦秋用力一甩,手中的文件被海风吹散,就着海水死死黏在礁石上。
“秦秋姐姐,你看我给你抓了引火虫。”稚嫩的男声突然从一片混乱的脑海中蹦出,秦秋嘴角微弯,不觉间却已咽下一片苦涩。
秦斯一直目送着秦秋走远,看着她的车消失在不远处的公路中。整个人张开双臂一放松,后背径直跌向冰凉的海水。
他不想解释什么,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合同的确是他亲手放在秦志恒书桌上的,他就是那个千古罪人。
海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寒冷像是无数冰刃刺破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睁开眼看见了从未见过的蓝,如此清澈,如此干净。
有些事或许再不会有人知道。
就在秦志恒病倒前三个小时,秦斯收到一件快递,寄件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母亲——ray。
快件中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档案袋还有一封信。
信中ray说她自己累了,想放下仇恨,更是寄来了很重要的东西让秦斯务必原封不动地转交给秦志恒,以表达自己想要握手言和的诚意。
只有天知道,看到信的那一刻,秦斯绷了二十几年的弦才稍稍放松了些。他以为自己终于不用站在两者之间,终于可以获得自由。
然而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所谓的诚意竟是一份详尽的秦氏股市分析报告以及伯来的收购合同。
人的命天注定,他注定就是背信弃义的人,又何必燃尽自己维持自己以为的和平。
平静海水的海面,突然涌上一股力量,秦斯从水中探出头来,抬手抹去脸上的海水,湛蓝的双眸竟也染上了一层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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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志恒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从手术台上走下来,推开手术室的门,走廊里却空无一人。他一个人穿过医院空荡的大厅,走过医院的旋转门。
太阳当头,他却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街上到处是售卖报纸的人。地上也早已铺了厚厚一层报纸。
走着走着,这些人突然看见了他,一拥而上,拼命往他怀中塞报纸。他只看一眼,便吓得一连后退了几步。
秦氏垮台,林氏后来者居上……
昨日,秦家别墅以1500万的价格被国外一富商拍下……
……
“大爷,来看看这条新闻,爆炸性新闻!秦氏宣告破产,竟是因为……”
“住口!”秦志恒在梦中的咆哮,换做现实,不过是有气无力的两个气音。
“志恒,志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戚闵捷紧紧握住秦志恒的手,双眼一红,下一刻泪水满溢而出。
秦秋匆忙跑出病房,“医生!医生!”
秦志恒朝戚闵捷使了个眼色,戚闵捷会意,把耳朵凑近了些。
“闵捷,我已经把我手中的股份全部转到了你的手里,我恐怕撑不下去了,秦氏的以后就看你了。”秦志恒有气无力地说完这些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大半的生命。
“志恒,你说什么呢,你会好起来的。医生马上就来了,你再撑一会!”戚闵捷开始语无伦次,“你答应过我不会走到我前面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你听见没?!我不准你这么走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闵捷,拜托了。”秦志恒用尽最后的气力握了下戚闵捷的手,力道流失的同时,也缓缓合上了双眼。
“志恒!志恒!”
从秦志恒病倒到现在,她作为一个女人不仅不能陪在左右,还要稳住秦家,撑住秦氏。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喊过一声累,这一刻终于哭出了声音。
秦升赶到医院时,秦志恒已经被盖上了白布,病房中挤着十几个人,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戚闵捷见秦升来了,深吸了口气,“大家都到齐了,我有些事情要宣布。”
“慢着。”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众人循着声音转回身看过去,彼时,秦斯一身周正的黑色西装,悠闲地倚在门框上。
“我的身上似乎也流淌着秦家的血。不等我来,就宣布秦家的大事,不太合适吧?”秦斯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走到病房中央,对着病床,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秦斯站直身体,理了理衣角,好整以暇地看向戚闵捷,“ok,可以开始了。”
戚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