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牧风和墨翟真正开启对话的时候,韩菲已经来到了稷下中庭。
作为稷下学宫最高档次的大会堂,中庭的外观并没有多么恢宏华丽,只是一座朴素典雅的大殿。
但推开朱红的铜门,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足以令任何初入中庭的人惊叹出声。
在圣人改天换地的伟力之下,外表看上去只能容纳不到千人的会堂,其真正的面貌,却是上万人齐聚的恢宏殿堂!
一眼望去,尽是白袍及冠之人。
此时,上万名稷下学子们早已落座,纷纷议论声响彻整座中庭。
在中央的高台之下,荀卿和孟珂对坐饮茶,一旁,还有十三位黑袍教习列座其次。
韩菲径直向前走去,但耳边传来的议论声,却让她情不自禁地眉头皱起。
“听说苏圣在圣庭的聚会上口出狂言,怒斥三位圣人,要在中庭课上证明,他的圣道远远高出诸子百家——这是不是太荒谬了?”
“可整座稷下学宫里的传言,都是这个版本,最多不过是细节上的不一样,由不得你不信啊!”
“唉,本来还以为苏圣不过是性格有些孤高,才会在离庭等事件中表现得有些过分,现在看来,何止是孤高,根本是狂妄——”
“静观其变吧,但愿苏圣的圣道境界能与他的性情相匹配,否则……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如此种种,韩菲耳旁的声音,几乎都是对苏牧风不利的言论。
少女轻叹一声。
在多年前,和离共事的时候,她就见证过离对世俗舆论的操纵能力,几乎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可直到离的矛头对准先生,韩菲才惊觉,这种力量的可怕之处。
韩菲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毫无疑问,纯粹是由于她的缘故,先生才会落入这般境地的。
无论是离的攻势,还是被迫修改的课程内容……倘若不是她的存在,以先生的学识,轻易便能得到稷下学宫的认可。
而现在,先生还能做到吗?
即使是盲目崇拜苏牧风的韩菲,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除去圣人和教习的最前列位置外,中庭的第一排,自然是给圣人弟子和学宫中最优秀的学生留下的。
作为稷下首席,韩菲的座位在第一排右侧首位。
而她的身旁,正是荀圣首徒——离。
离笑意温柔,对落座的韩菲轻声道:“菲,你终于来了。”
韩菲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可心情却几乎是崩溃的。
果然,离也来中庭听先生讲课了。
她现在只能向上苍祈祷,先生千万千万不要提到法家,不然……呵呵。
韩菲两眼一黑,难以计数的黑暗回忆、遥远未来的可怕设想,一瞬间涌上脑海。
面对韩菲的沉默,离却没有放弃搭讪,依然拿热脸贴起了韩菲的冷屁股。
“菲,你今天的打扮真漂亮!”
“菲,中午的鲫鱼汤好喝吗?明天我还给你送,怎么样怎么样?”
“菲,你今晚有空吗?我们去夜市里逛逛街好不好?”
……一脸热恋女神的备胎模样。
真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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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一连九响,浩大的钟鸣声响彻整座离庭。
“开始了。”
无数的声音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随即,议论声在刹那间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将视线聚焦在中央的高台之上。
一道玄奥的符文阵法在高台上缓缓成型,淡金色的光点在虚空中涌现,逐渐汇集成一道金纹白袍的身影。
衣衫无风而动。
正是苏牧风。
睁开眼睛,苏牧风环视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上万人肃穆的视线。
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恢宏的场面,苏牧风心中并没有紧张的情绪,反而有些轻松的愉悦感。
“我是苏牧风,想必所有人都听过这个名字。”
他微微一笑,“所以,略去那些无关紧要的自我介绍。”
“今晚的课程,正式开始。”
我名天下皆知。
我道由此而始。
锋芒毕露,仿佛利剑般直入心脏的开场白,令整座中庭的气氛为之一滞,所有人竟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即将讲述的圣道,乃是数理之道。”苏牧风平静道:“现在,对此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尽管提出来。”
众人刚刚从错愕感中回过神来,闻言,喧哗四起!
“数理之道?苏圣是在开玩笑吗?”
“莫非苏圣在戏弄我等?那根本就不是圣道啊!”
“以左道成圣?这就是所谓海外半圣的真面目?”
高台之下,墨翟错愕道:“数理?先生不是说今日要讲授法家圣道吗?”
孟珂困惑道:“师妹,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荀卿冷冷道:“不知——数理为左道,稷下学宫为中洲文道圣地,即使奉行兼容并包的思想,也不可能容许左道旁门以正统的身份进入学宫!”
墨翟摇摇头道:“暂且静观其变,翟相信苏先生不是鲁莽之人。”
高台之上,苏牧风感受着整座中庭里质疑、惊愕的眼神,笑容不变道:“数理为左道?这便是诸位的意见吗?”
随即,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千百年来,除去《周髀算经》等几册孤本的编著者外,再没有人,能从数理之道上获得才气。”
“苏圣说数理是圣道,又有什么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