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此时此刻,整个稷下中庭里,上万名稷下学子们几乎都在喃喃自语,重复着苏牧风刚刚的话。
一位兵家的学子在震惊中起身,狂热道:“原来自然万物中,竟然有如此伟大的杀伐之道!”
一位纵横家的白袍青年面露激动之色,道:“列国征伐,百年交战,强国生,弱国亡,原来这就是物竞天择!”
墨家的两位第四代精英,莫云飞和墨雨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
莫云飞喃喃道:“墨圣过去总是告诫我们,要观察自然,格物致知,现在想来,自然中最基本的法则,原来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墨雨面露茫然道:“儒道圣文、兵家战诗、数理之道、自然法则……苏圣,究竟涉猎了多少种圣道?”
这个时候,中庭里还能够维持基本的冷静的人,恐怕只剩下离一个了。
少女面色微微苍白,但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颤声道:“苏圣的意思,难道是说,儒墨道阴阳纵横诸家,都是被这个世界淘汰的圣道吗?”
这话实在是诛心之言,只要苏牧风点点头,他就会立刻变成中洲大陆的公敌。
虽然对“正面对垒诸圣”这个史诗级任务很感兴趣,但苏牧风还不想打一场灭世战争,当然不会说出肯定的回答。
苏牧风摇摇头,微笑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随后,他环视四周,平静道:“我想说明的是,每一个独特的时代,都有属于它的主宰者,无论是思想上的,还是物质上的。”
“就像我们都清楚,中洲列国的战争一直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会选出最后的王者,重现夏商周三朝大一统的盛世。”
“而诸子百家的争鸣,也同样如此。”
离苦笑道:“想来,在苏圣的眼中,兵家赢得争鸣的可能性最大了?”
苏牧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道:“无论谁赢得了这场思想与理念的战争,它也只是这个时代的王罢了。”
“在下一个崭新的时代,又会有新的主角。”
正如苏牧风的故乡,战国时代,法家最后辅佐秦建立了帝国,但秦二世而亡以后,儒家最终占据了数千年的主流思潮地位。
离眼神一凝,沉默半晌,沉声道:“那么,在苏圣看来,谁,又是这个时代的王呢?”
一番言辞交锋之后,撕裂表面的伪装,终于来到了正题。
开始直接抛出己方的全部论点,是辩论中最愚蠢的行为,苏牧风并没有那个兴趣,让离一个个挑毛病。
他转而将皮球踢了回去,道:“你觉得呢?”
“礼法并重,王霸并行。”
声音沉静,铿锵之音,落地有声。
说话的人并不是离,而是远处的荀卿。
这位圣人似乎已经从心理矛盾中暂时解脱出来,神情漠然,站起身,直面苏牧风。
墨翟和孟珂在一旁齐齐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之色。
整座中庭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停滞,气氛陷入了死寂,仿佛南极终年不化的冰雪。
离微微一愣,然后笑了出来。
您终于开口了。
下面,就让弟子在舞台之下,静静地欣赏您的演出,然后为您的胜利而欢呼吧!
少女的笑容无比骄傲。
一旁,韩菲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颓然地躺倒在座椅上,两眼望天,目光呆滞。
没有人能听清她口中细不可闻的话语。
“完蛋了,这次真的完蛋了……”
……
……
苏牧风凝视着荀卿的冷漠表情,展颜一笑。
从这堂课的一开始,他等现在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荀圣的著述,我也曾经读过一些,对其中的礼法并行之道,也算有一点浅薄的了解。”
苏牧风微笑道:“希望我接下来的评价,不会引起荀圣的不满。”
荀卿平静道:“但讲无妨。”
不知是不是苏牧风的错觉,他总觉得荀卿的冰冷指数降了几个百分点,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虽然还是在习惯性地释放敌意和杀气。
苏牧风眉毛一跳,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喵了个咪的,万一讲完法家,这位圣人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姐姐说过,上大学前不能谈恋爱啊!
……天知道他为什么总在这种时候想起姐姐。
摇摇头,排除杂念,苏牧风开口道:“把儒家提倡的礼之圣道,与中洲列国的严刑峻法相结合起来,这为荀圣的圣道创造了一个多元化的根基。”
多元化?荀卿默默咀嚼着这个词语,半晌后,眼神中露出几分异样的光彩。
苏牧风的话仍在继续,“以礼为凭,以法为术——您认为人性本恶,因此将治国之道与教化之道相结合。对待圣人,以礼相待,对待恶人,以法为教。”
“荀圣,您是一位现实主义者。”
“在这个乱世,您的思想已经站在了时代的最前沿。”
苏牧风的评价很平实,但唯因平实,而直入骨髓。
更何况,他看待荀卿圣道的角度,是全新的。
多元化、现实主义,这都是从未出现在中洲大陆的词汇。
一时间,荀卿不由得彻底愣住了。
她本以为苏牧风一开场,就会全面反驳她的观点。
可苏牧风非但没有,反而做出了如此客观而独特的评价。
文心一动,荀卿的圣道根基仿佛在回应苏牧风的话语,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