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的面容僵硬了一下,然后扯出一抹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还真是似曾相识啊。
陈平拍了拍李诚的肩膀,对他抛以同情的眼神,然后默默地回答亦将,“我也去。”
“那便谢过李兄了。”亦将笑着施礼。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观赏李诚吃瘪时的样子有点上瘾了。
李诚大方的笑了笑。“能有此机会与诸位畅谈,诚之幸也。请!”
说笑归说笑,一起同行的几位都应了下来。
只可惜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若是从大将军府出发,恐怕抵达西街的时候也找不到合适的包厢了。
几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平日一人也就算了,如今聚在一起实在不好意思在大堂摆桌,无法尽兴不说,还容易让周围人也吃的心惊胆战。于是几人稍微商量了下,便决定在就近的尚德楼解决生民大计。
正巧尚德楼也是属于李家的产业之一,兼之对面设有花楼,红袖添香之下,倒是更显得风雅非常。
酒过三巡。亦将懒懒的斜倚在坐塌边上的小桌上,任由李诚招来的妓子在他身边软软的依偎过来。
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妓子非常识趣的满上了酒,然后对他抛了个媚眼。
亦将取过杯子的手划过女人的胸口,妓子还随即蹭了蹭。
“我还是比较喜欢年轻一点的女人。”亦将似笑非笑,对着李诚抱怨,让他身边的妓子憋了一脸的深红色。
李诚微微一愣,才想起来亦将的年纪。
“是我的疏忽。”他抬手轻轻挥了挥,示意自己身边的妓子和对方一起奏乐助兴,然后他自己坐到了亦将身边。
“李兄,你说为什么大将军会突然提出让太皇太后临朝听政呢?”亦将压低了声音,目光似乎不经意的划过其他人。
难道不是你的提议吗?
李诚的心中划过一丝疑惑,随即快速的压了下去。“贤弟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两名妓子从二人身后站起,莲步轻移,端坐在屋子南角的琴后面,两只手往琴上一摆一拨,略显温柔靡靡的歌曲便倾泻而出,遮住了几人说话的声音。
“小子知道李兄在想什么。”亦将端起酒杯,嘴角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但大将军此举,着实并非是小子之策。”
亦将话中有话。
李诚细细思索了下,“让杨太后垂帘听政,纵使对大将军没有坏处,可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你的主意,我实在想不出来林耀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是由行止莫测的亦将来做这件事还有所解释,恐怕是布下了后手等鱼上钩。但是如果亦将真的没有参与其中的话,林耀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利己的事情呢?
“小子也很好奇。”亦将抿了口酒水,也陷入沉思。
李诚半信半疑,心中有些沉重。
还是说……难道林耀已经开始怀疑了吗?
比想象中的要快呢。
亦将叹息了一声,轻飘飘的一句话,若有若无的传到了李诚耳中。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亦将的意思是?
李诚心中微微一动,面不改色。“贤弟刚才可是说了什么?”
亦将垂眸,看着酒杯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李兄,你说这天下间,可为英雄者,谁能当之?”
“何出此言?”李诚嘴角微微翘起。
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
换言之,有逐鹿之才者,或精于兵务,或优于计谋,皆可谓之英雄,哪有那么简单可以论断呢。
但若是其中翘楚,则并不难寻。
李诚略一思索,哈哈大笑。“朝中大将军,威震八方,手下雄狮百万,可定山河,能称英雄。”
“一武夫尔,杀伐生死尚可,若说定乾坤之势心胸恐有不足。”亦将笑着反驳。
“十三州诸侯,其中以禹州孔犹、凉州董欣为冠。孔犹其人出身世族,满腹经纶,锦绣内藏,文可以笔为刀,吾甚畏之。而凉州董欣,以健侠之名,广交四方好友,心胸可纳百川,吾所不及也。”笔墨纸砚,在文人之手皆可为兵器,这在孔犹身上尤其明显,就连李诚也不想轻易得罪此人,一不小心就恐怕被天下人唾骂。
而董欣,镇守凉州,其麾下部队长期与胡人交手,最为能征善战。加之他擅为交友,即使不出西凉也对天下之事了然于心,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李诚所提出的二人,皆是文武中的魁首人物,确实当得英雄二字。
英雄者,‘英’为才智,‘雄’为胆识。李诚所说的二人皆有胆有谋,就连他也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谁可以跃于其上。
“李兄莫不是以为小子在试探与你?”
亦将摇了摇头,并不赞同。
“文人之笔,只为借刀杀人。武人之义,却在乎以身犯禁,两者皆不足为惧。”
“那怕是为兄也没有可以令你认可的答案了。”李诚苦笑。
亦将的目光划过面前的几人。
陈平与曹颖谈到兴处,似乎颇为愉快,于另一位校尉不禁高歌起来,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方向。
“不然。”亦将放下手中的酒杯,直起身子。“身负世族之望,手握一方兵力,加之世代衷心朝廷,若有能人辅佐,可以匡扶社稷于危难,当为‘英雄’。”
有谋,有胆,还要有与之对应的胸襟,亦将意有所指。
“话不能如此说。”李诚微微偏头皱眉,不急不缓的开口。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