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鲤鱼精请来的救兵吧?
正在猜想,瓢泼大雨就下来了,魏文成才刚蹿回廊下躲避,时候不久,忽听观前一片喧嚷,随即大门就被撞开,就见几名师兄扛着戴孟凄凄惶惶地跑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村民,连声高叫:“这可怎么好,可怎么好?”就听一位师兄戟指骂道:“为汝等杀生,恶了龙王,害我恩师,尚有面目随来耶?!”招呼魏文成,把他们给我轰出去,把大门牢牢关上。
魏文成冒着雨来赶村民。几个村民都没把这小道士放在眼中,还打算冲进观里去避难呢,不成想其中一人跟魏文成正面相撞,竟然直接就飞了,轱辘辘地滚出了好几丈远。剩下的人全都傻了眼,于是被魏文成尽数搡出门外,然后关门下闩。
回过头来再找师兄,只见他们七手八脚把戴孟搭入寝室,安置在席上,掐人中的掐人中,灌姜汤的灌姜汤,乱成了一片。魏文成心知不妙,连声追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师兄们七嘴八舌,描述了一个大概出来。敢情三位道士登上祭坛,轮班施法,弟子们就都围绕在坛下,等候传唤。一开始,太湖上风平浪静,并无丝毫妖物踪迹,可是到了今日午时,突然间天就黑了,随即大雨倾盆。就听祭坛上云板一响,许还璞手持桃木剑望空而指,大喝道:“是何妖物,还不现身?!”
“呼”的一声,黑云中突然间伸出一只巨大的爪子来,色作青灰,覆满鳞片,朝着祭坛便直抓下来。三道急焚符纸,诵念咒语,可那爪子浑如不觉,一把就抓了个正着。诸道童正感心惊,突然就见戴孟一轱辘从祭坛上跌将下来,只叫了一声:“快逃!”便即人事不醒啦。
弟子们匆忙扛起戴孟,落荒而逃。他们奔逃的目标当然是林屋观,观中虽然再没有了师父坐镇,终究有三清塑像,有祖师遗卷,还有师父们历年来设下的各种符箓和镇物,相信妖物不敢轻易滋扰——你就算不相信又怎么样?岛就这么大,还能往哪儿逃?难道你还敢下湖去不成么?
结果乌云、密雨就仿佛有灵性似的,跟在他们身后猛追,一追就追进了林屋观。可是说也奇怪,那大爪子再没有出现过,众道僮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出去三位师父,只回来一个,许、段二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几个道僮名虽为僮,年岁都比魏文成要大,大师兄都三十多了,最小的也二十五六啦,可全都见识浅薄、法力几乎没有,慌忙之中,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几个吓得眼泪哗哗,甚至于还有下面也哗哗的……
刚才呼喝村民,说“为汝等杀生,恶了龙王”云云,只是危急时的随口胡吣而已——因为瞧着那爪子如此骇人,肯定第一时间想到是龙啊——具体那妖物是什么本相,谁都说不清楚,光知道厉害无比,自家三位老师都降它不下。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全都落在了戴孟身上了。
好不容易,戴孟才长出一口气,幽幽醒转,众道僮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探问。戴孟有气无力地说道:“此妖不比寻常,非鱼非虾,料是龙种……”这玩意儿我们真对付不了,你们另两位师父既被妖爪摄去,估计凶多吉少啊。如今只能枯守观中,相信妖物还打不破观门。
可是枯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知道林屋观的吃用小头靠施主布施,大头靠佃户缴租,你这一直不敢开门出去,那些佃户必然放羊啊,谁肯把租粮主动送上门来?戴孟说了,为今之计,只有派人潜出观外,前往茅山去请高人相助。
众弟子面面相觑,都说我们恐怕一出观门,就会被妖物所害,怎么可能到得了茅山?还是师父你好好将养,等你痊愈了,亲自前往茅山跑一趟吧。戴孟说不成,就怕隔得时间久了,许、段二位师兄绝无幸理——快去快回,说不定那妖物不是每天都吃肉的,还有救回他们半条命来的可能性。
他要弟子们在书架上翻找,找出来两样东西:一是一摞符箓,二是一枚玉牌。戴孟说了,这些符箓带在身上,可以隐匿身形,相信妖物瞧不出来你们是道士——他又何必跟每个岛上居民都过不去呢?至于玉牌,本是师门所传,带着玉牌前往茅山,自会有人识得——戴道士此刻连写信的力气都没有啦。
弟子们唯唯而退,下来就商量着究竟派谁出观去为好。不出所料,众目所向——“文成,汝报答师恩之时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