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风云莫测,萧君绾早已习以为常,但柳嫔有身孕一事太过突然,出乎她的意料,也近乎扰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泰宏帝一走,淑贵妃便也跟着一同前去探望柳嫔,苏胜雪随淑贵妃同去,覃赫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人走得多了,殿里冷清了下来。
萧君绾看向慧妃,慧妃一言不发地坐着,方才还颇为高兴的她,此刻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荣华如烟,说散就散,慧妃的荣华富贵虽不会随那皇嗣的来临而消散,但眼前的圣眷,是抓不住了。
仪妃对所有的事都是那样淡然,与慧妃一样,静静地坐着,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虽对此不上心,但也能料到,她要是就这样走了,会惹来怎样的非议。
仪妃入宫数载,靠着家世坐上了妃位,侍君多年膝下无子,想来如今不乏有人会拿柳嫔嘲讽于她。
殿中现在无人离去,仪妃和慧妃则不便离开。萧君绾上前,俯身对覃佑轻言:“殿下,咱们走吧。”
看得出覃佑早就想离开这个拘束的地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萧君绾带着红菱她们,跟在覃佑身后离开了大殿。
一场宴聚,几家欢喜几家愁。
“柳嫔运气真好。”连紫英都不由得叹道。
萧君绾望了望天上的繁星,轻言:“这都是人的命数。”又看着紫英,唇角浮出笑意,“可我不信命,因为命数,不公平。”
且不论她从前所受的悲恸,就是如今走在前面的覃佑,他的命数,只能让人怨天不公。
紫英见萧君绾看着覃佑的背影,想起了一事,忙道:“小姐,我听小怜说,赵公公最近病得不轻,常常说胡话。”
“胡话?”
“说说他对不起皇后娘娘。”
萧君绾云里雾里:“对不起皇后?此言何意。”
“小怜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
萧君绾娥眉轻蹙:“冯皇后去世已经多年,赵公公怎么会将这话挂在嘴边。”
“难道赵公公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公公本是先太后身边的人,陛下立了冯皇后之后,太后便让赵公公到了皇后身边,就算有什么事让赵公公内疚,那也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说是这样说,但萧君绾心下不免好奇,能让赵公公内疚至今的,究竟是什么事?
萧君绾沉着眸子,慢步前行,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前方被一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便见近在眼前的面庞,一双眸子干净明澈,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污浊。
覃佑就这样突然停下,转过身站在她面前,他不言不语,不闹不笑,稳重得像一个正常的皇子,竟有了几分威仪。
萧君绾娥眉渐渐蹙紧,看着现在的覃佑,不禁怀疑,他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覃佑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全然没了刚才的那般正经严肃。
萧君绾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她竟会怀疑覃佑的病是假的,真相依旧如此,萧君绾心里不禁起了一丝失落。也许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若覃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也就用不着为慧妃和覃昭那两颗棋子操心。
“殿下怎么了?”
“小怜说今天是七夕。”
“殿下知道什么是七夕吗?”萧君绾淡淡道,说完便先走一步。
“绾绾,我喜欢你。”
红菱急道:“殿下这样的话别乱说啊。”
萧君绾停下脚步,她知道这话是谁教的,也知道小怜的心思,小怜是萧妃的贴身侍女,萧妃去世至今,小怜还记得萧妃的遗愿。萧君绾不怪小怜,难为小怜还惦记着主子,更忠心于她。
紫英走到萧君绾身边:“小姐,殿下他”
“无碍,殿下他不懂这些,回去让小怜别教了。”
回毓宁宫的路上,总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宫女走过,手里还拿着什么。
“上仪大人。”两个宫女行礼。
萧君绾唤二人起身,正好看一眼她们手里的东西,原来是河灯。
“小姐,她们是要去哪儿?”红菱好奇。
“每年的七夕之夜,宫女都会三两结伴去御河放河灯,祈愿出宫之后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
“这些宫女,什么时候能出宫啊。”
“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离宫,但如果主子将她们提拔为女官,那这一辈子都得待在这深宫高墙里,看似风光无限,孤独终老的凄苦又有谁能知。”
红菱笑着推了推紫英:“英姐,要不我们也去?不然以后跟着小姐出宫了,还是得孤独终老。”
“哪有姑娘家说这样的话,要去你去,我不去!”紫英不耐烦地说道。
萧君绾故意打趣:“一年之中可就这么一个日子,机会不多了。”
“英姐,走吧。”红菱生拉硬拽着紫英。
紫英拗不过红菱,只好答应:“服了你了,快去快回。”
二人走后,覃佑默默地跟着萧君绾,一句话都不说。
“殿下又怎么了?”
覃佑垂着头:“我怕惹你不高兴。”
萧君绾叹道:“殿下以后别再跟着小怜乱学一通,宫里不是一个能随便说话的地方。”
覃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回到毓宁宫,里面漆黑一片,无人掌灯,有一处却透着微弱的光亮,那是萧君绾的房间。
她的房里怎么会有亮光?
萧君绾移步走近,在门前站了片刻,见窗户确透出了烛光,她缓缓推开了门。
那片光亮,映着欣然之色浮上她眉目,萧君绾笑靥如花,美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