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灶王爷 雷寅双回到家,也不等跟在后面的小兔关上院门,就提着那只狐狸兴冲冲地跑到堂屋的门前,一边伸手去推那关着的房门一边头也不抬地嚷了一嗓子:“爹,看……” 她抬头时,忽然就看到眼前两个人影飞快地往两个相反的方向闪去。 雷寅双吃了一惊,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原来屋里不只她爹一个,花姨也在。 自她爹跟花姨订亲后,花姨常来她家帮着做些缝缝补补的事儿。这会儿花姨手上拿着针线,针线的另一头还连在她爹的衣袖上——昨晚她爹不小心在门拴上挂了一下,衣肘处挂破了一道小口子。此时那道口子已经缝好了,只是线头还没有咬断。 若不是这二人忽然惊跳着往两个方向躲避的举止实在可疑,雷寅双不定还没注意到这二人的不自在,这会儿见这二人如此这般,她不由就忽闪着眼,探究地看看她爹,再看看花姨,心下一阵疑惑。 她爹那被打铁炉照得黝黑的肤色,看着似乎比往常颜色更深了一些。花姐那一向红润的脸颊,也更显红润了。 见她忽闪着眼看着他俩,雷爹和花姐不由更加不自在了。到底花姐玲珑些,反应也快,伸手一挽耳边的碎发,装着个无事人儿模样对雷寅双招呼道:“双双回来了。听你爹说,你一早去看你布下的那些陷阱了?可有收获?” 雷寅双又眨巴了两下眼,心头忽地一动,却是装着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模样,举着手里的狐狸欢快道:“看,我逮到的。”又道,“我还抓到只活兔子,想着宋家姐姐妹妹都喜欢那玩意儿,我就把它送到他们家庄子上去了。黄庄头说,今儿他们庄子上正好要送年货进城去,正好可以顺路给她们带去。” 见她这般拉扯着闲篇,花姐和雷爹不禁悄悄互看了一眼,心底都松了口气。要说其实他俩之前并没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花姐帮着雷爹在缝衣裳来着。雷爹原想把衣裳换下来给花姐缝的,花姐见那不过是一道小口子,便偷了懒,直接把雷爹按在椅子上坐了,她则靠着雷爹,一边跟他说着闲话一边缝着衣裳。等缝好了衣裳,她把头凑过去想要咬断那线头,忽然感觉到雷爹的眼落在她的脸上,她一抬眸,二人的眼神就这么对上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雷寅双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至于说他俩为什么忽然都不自在起来…… 花姐看看雷爹,见他也在从眼尾处悄悄看着自己,那脸上不禁又红了一红,一边挽着耳旁其实并没有落下的碎发一边对雷寅双道:“今儿祭灶,晚上过来吃糖瓜。”——雷寅双酷爱个甜食,胖叔又做得一手好甜食。 这时小兔已经关了院门,跟在雷寅双的身后进了堂屋。才一进门他就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点诡异,便把屋里的三个人都打量了一圈。 只听雷寅双笑着应承道:“好呀。”又问着花姐,“你家还是界儿祭灶?” “是啊,”花姐笑道:“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嘛,这是规矩。” 于是雷寅双转着脖子看看他俩,忽然道:“那你俩到底什么时候成亲呀?早点成亲,这祭灶也不用分着两边祭了,灶王爷还能省点儿事呢。” 小兔险些“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 雷爹和花姐则愕然地对了个眼,然后又飞快地各自转开了眼。花姐不自在地笑道:“那个,呃,不、不急……”说着,随口指着客栈里有事,便落荒般地想要逃开。偏她手里一直捏着那针线,而针线的另一头,仍然系在雷爹的胳膊上。这么一扯,竟险些把那才刚刚缝好的衣袖又给扯出一道口子来。 “哎……” 雷寅双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花姐已经飞快地松了手,又找着由头对雷寅双道:“你也该学一学女红了。便是不要你做衣裳,缝缝补补总要会的。我已经帮你爹缝好了,回头你把线头剪一剪吧,我才想起来,我那儿灶王爷还没请呢。”说着,便几步迈出雷家大门,一边头也不回地摇着手道,“晚上记得过来吃糖。” 直到走进鸭脚巷那最为狭长的一段巷道里,花姐才站着,抬手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忆起刚才跟雷铁对上眼的那一刻,她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阵激跳。她低头看看地上青石板缝隙里残留的一点雪迹,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等再从鸭脚巷里出去时,则又是个强干利落得仿佛男子一般的花掌柜了。 堂屋里,雷寅双看看她爹,再看看那悬在她爹衣袖下方的针线,忽然一拍巴掌,道:“呀,我家的灶王爷也还没请呢。”她随手将那只狐狸扔到桌上,回手拉着小兔便往外走。走到门边,她蓦地一回头,看着她爹笑道:“五婶儿说,您可以把这狐狸皮做成围脖或手筒,等花姨过门时,也能算得是一抬聘礼了。我瞧着这主意挺好的。” 说完,也不看她爹是个什么表情,便拉着小兔跑出了家门。 他们出来时,板牙正站在自家门前抠着手指不知在想什么。见他们出来,便凑过来问着他俩:“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雷寅双道:“我家还没请灶王爷呢。你家可请了?” 板牙娘在院子里听到,立时道:“哎呦,我就说忘了什么,这要紧的东西给忘了。”说着,便扬声对雷寅双道:“帮我家也带一个。” 雷寅双才刚要答应,板牙已经叫道:“我去买我去买,我跟双双姐一起去买!” 雷寅双探头往王家小院里看了看,见小静蹲在井台边帮着她娘洗涮着,便冲着板牙一皱鼻子,道:“你这是找着借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