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离军将领慌忙来报,“高唐黩撤兵是假!隳军以三倍之数匿于营房之内枕戈待旦,大军主力尽在此处!此时我方将士已经死伤太半,殿下请快些突围离开吧!”
不记得是怎样的逃亡,清欢只看见眼前尸体堆积成山,自己身上的白衣都被溅了红,亦不知是哪个男儿抛洒的热血。跑到后来,身边只剩谖怡公主以及寥寥数骑,每个人的面上都似地狱修罗,身后隳军依然紧追不舍。
她,却见男子的嘴角紧紧抿着,对身后“活捉公仪修”的呐喊充耳不闻。重心忽的前倾,二哥抱着她一起摔下马来。马儿侧卧一旁踢蹬后腿,被羽箭射伤之处已是血流成河。
谖怡公主等人本已跑出许远距离,此时竟又勒马回头,兵刃交击,勉强阻住穷追不舍的敌寇。砍杀过后,又是数人殒命坠马。
“走!”她声嘶力竭地对他们咆哮。
眼前掠过大片血红,对这以性命换来的螳臂当车,公仪修竟没有办法去稍作犹豫。飞速抢过一匹无人骏马,便带着少女绝尘而去。奔逃间隙偶一回头,恰见东方鱼白渐起,一袭银铠被人斩下头颅,血液喷溅三尺有余。
那是他曾经喊过姑姑的女子。
是一见轩郎误终生,为了他父亲终生不嫁的女子。
而今,她又为了救他而死。
怨了一辈子的女子,唯一能够打败她的,唯有一份她并不知晓的爱。
也许早在告诉她,父亲临终遗言的时候,多少便已料到今日之局。
原来最卑鄙的人,是自己。
向来清澈如水的眼眸逐渐湿润,缰绳更紧地掐进公仪修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