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之内无有冬夏,一年到头温暖如春。
绵兮与梦萝大婚的这一日,天空湛蓝得像是刚被海水擦洗过,阳光轻柔地铺洒下来,白沙滩上染就了淡淡的金。
梦萝小姐温柔善良,向来受人爱戴,所以前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几乎大半个海市的人都来了。
五彩斑斓的小鱼随着香花一起飘荡在空气,吐出梦境一般的七彩泡泡到处飞扬;成队的海龟驮着流水宴,向人群提供着美味可口的食物;章鱼们在空地上跳着舞,八条腿脚草裙似的垂下来。
桃大夫与大长老并肩坐在一块,实在是倍感容焉,粉红色的老脸上神采奕奕;大长老呢?此时就像任何一个希冀晚辈幸福的老人一样,面上笑容和蔼亲切,灰的颜色好像都更深了一些。
有人在旁说着讨彩头的话,“要不怎么说绵兮和梦萝这俩孩子有缘呢?当年那场事故,也就他们两个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但这人显然是不怎么会说话的,因为桃大夫和大长老的面色都沉了下来。两位新人的父母,桃大夫的儿子儿媳,大长老的女儿女婿,都是死在了“当年那场事故”里。所幸一旁另有机灵的,连忙把话题转了别的地方去,欢喜氛围才没被破坏。
人群里响起掌声,却见两名身着华丽礼服的新人,在两名陪堂小爷,两名陪堂小娘的陪伴下,分自白沙滩的两头,慢慢向彼此靠近。他们身上的蓝衣,比身后的大海更加澄澈,比顶上的蓝天,更为纯净。
无数的七彩泡泡,飘荡在六个年轻人的脚边,数不清的活泼游鱼,悠游在他们身后的空气,香花铺满了他们行走的道路。但阳光,却好像只汇聚在了一个人的脸上,所有人的目光,几乎也都集中在了那一处。
自打那日误会消除以后,桃大夫对于云潇潇,实在是没有什么恶感,毕竟对着这样一个大美人,能够厌恶得起来才是他老头子不正常。可是现在,他却忽然觉得,孙儿孙媳请来云潇潇当陪堂小爷,实在是一件太太太不明智的举动。因为他不仅抢了新郎的风头,就连新娘的风头也一并给夺走了。尽管都不是第一次见他了,但所有人都还是对着他惊为天颜,新郎新娘显然都已沦落为他的陪衬。
云逍的眼睛里,却只有清欢。清欢也微笑着,看着云逍。新郎新娘在走近彼此,他们,也在向彼此走近。
直到两名新人在相距只有一臂处停了下来,连同司仪在内的众人,才66续续回过神来。
可正当新郎新娘准备祭拜海神之时,人群却忽然骚动起来,无数名婴孩甚至儿童,一起放声大哭。
清欢本也伴随梦萝,面朝大海站立,闻听异变向后张望。这一看,却也差点吓掉了魂。
却见玉玉长怒张,漂浮半空,本就丑陋的面容,因为怒,而更显狰狞可怖。朝天生长的两个鼻孔一张一合,好像随时都能喷出白烟来。
“梦萝姐姐,你成婚了为什么不告诉玉玉?玉玉是你最好的姐妹,你为什么不让玉玉做你的陪堂小娘?”
“我……”梦萝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此时恰觉胃中一酸,止不住地干呕开来。
糖花忙一边搀扶住她,一边与清欢二人似无意般挡住旁人视线。
玉玉再一次闹叫开来,心怀间怒意更盛,“梦萝姐姐是玉玉一个人的,玉玉不许梦萝姐姐成亲,也不许这两个丑东西陪在梦萝姐姐身边!还是说梦萝姐姐一直在骗玉玉,梦萝姐姐根本就不觉得玉玉漂亮!”
此时人人皆叹梦萝仁善,对这人鱼却实在不值。早有长老阁的护卫们欲要抢上,将那丑陋人鱼拿下。
梦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却是勉强站稳了身子,制止住护卫们。
“玉玉,姐姐没有骗你……”梦萝摆脱开糖花的搀扶,一步一步走向玉玉。玉玉漂浮在了半空,她就来到了她的脚底,仰头对着她道,“漂不漂亮,重要的不是外貌,而是内心,只要玉玉内心善良,那么……”
“够了,我再也不要听你这么说了!你一直就是在骗我!”玉玉说着,骤然狂怒起来,双爪陡然向梦萝探出,将她挟向海面。
人群喧哗开来,但二人距离实在太近,旁人不及相救,只闻得梦萝惊呼一声,便见她二人身影没入深海,转瞬不见。海族护卫忙跟随入水,其余一些海族居民亦自跃入水中,搜寻梦萝小姐身影。一时银月湾里翻腾起千朵浪花,白沙滩上则乱成了一锅粥。
大长老思救外孙女心切,忙遣出一拨又一拨的人马前去;桃大夫在旁干着急,面庞涨得通红。他二人皆知梦萝此时身怀六甲,绝不是那人鱼对手,但也只能光在心中焦虑,而难以对旁人言。
绵兮尚还愣在原地,涨红着面色急得团团转。
清欢看向云逍,却见云逍由始至终,一直就怀抱双臂,冷眼旁观。旁人或还不知,但清欢却知道,而今云逍伤势痊愈,功体恢复,方才他若肯出手相救,玉玉绝掳不走梦萝。
海中久久没有动静,滩上众人皆挂虑梦萝小姐,很快就有人在沿海放下许多海神节时的那种小白船。许多不擅直接入水的人或妖,就乘船出海,寻找梦萝。
糖花、童呦呦、绵兮也都急匆匆地去了。
云逍这才对清欢说道:“我们也去看看。”说着迈开长腿,拉着清欢上了一条白船。
周边的船只逐渐稀少,清欢却觉得云逍,看似随波逐流,实际上却一直远远吊着同一条小白船。待到视野里只剩下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