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南昌城显得还有些冷清,虽说冷清,可是于街上却依然可以看到挎刀巡视的湘勇,说是湘勇,实际上现在却是“赣勇”,毕竟现在湖南早就为义军所控,即便是江西巡抚曾国藩是湖南人,也不会有多少普通的湖南百姓会不远说百里来此投军。
普通的湖南人不会来,但是却有不少湖南士子来此投奔曾国藩,毕竟这大清国上下办团练的不少,可能像曾国藩一般将团练办起来的,却是屈指可数。不断有湖南的士子前来投奔,还有他曾经的学生也会来些投奔,而家在庐州的李鸿章正是其中之一。
“只靠着名教学问是不行了!”
晚饭后,李鸿章和过去一样陪着大哥李瀚章说话,他之所以前来投奔曾国藩,是因为其擅长办团练,想与其习得创办团练之法。以备他日可以重办团练。
“确实如此!”
李瀚章点点头。
“武昌的朱宜锋,靠的不是名教学问,今日汉军之强全赖以其于湖广、广东大办洋务,洋务强,其兵自然强,汉贼所用洋枪快炮可谓是数不胜数,其非但自用无虑,还能售予发匪。”
听大哥提及发匪的洋枪,李鸿章的眉头一皱,他立即想到当初于老家就是败在洋枪上。而发匪都洋枪却大都购至于武昌。
“发匪洋枪已经是如此犀利!那汉贼火器,岂不是更为犀利?”
一直以来对于占据着三省,驱使数千万人丁的“汉贼”李鸿章可以说是颇为好奇,毕竟他恩师曾兵败于汉贼之手。
“汉贼之强并非全靠火器。”
李瀚章放下手中的茶杯慢声说道。
“当世人观其,有如发匪一般,短短月余,卷席湖北全省,后又卷席湖南,大家只以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可随后他却步步为营,经营三省,意欲以三省为他日夺取天下之根基,若是换成一般人,其又今日之兵强马壮,又岂会甘于发匪之下,可其却依然甘于发匪之下,其心思可见一般”。
“大哥,难道,以你之见,他朱贼有夺天下之势?”
面对李鸿章的问题,李瀚章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若是十数万汉军挥师东征北伐,当今的,天下谁人能挡?”
大哥的问题,让李鸿章的心思一沉,确实如此,到时候谁人能挡得了汉逆?
朝廷那边练的洋枪队是什么,他不清楚,可恩师这边面对发匪不过只是勉强维持,若是汉贼攻伐,又岂能抵挡。
“只可惜恩师这边洋枪太少,若是能如朝廷一般,练以洋枪队,纵是汉贼打来,亦能撕杀一番!”
这一声感叹之后,李鸿章看着大哥说道。
“看来这洋务是非办不可啊!”
只有办了洋务才有洋枪,若不然,就靠着那些鸟铳、土炮又岂会洋枪洋炮的对手?
“问题是曾大人这边愿不愿意办啊……”
大哥的话让李鸿章的心思不由乱了起来,这办不办洋务可不是由他说的算。就在这时,有曾国藩派来亲兵来传李鸿章,令其到府中。李鸿章急忙赶到巡抚衙门。
在灯下,曾国藩把江西全省地图铺在桌面上,用手指着江口说道:
“我已连续想了好几日,凭江口的地形,只要我们能以江口修以炮台,纵是长毛有通天之能,恐怕也再难威胁我江西?渐甫,你可有什么想法,你说说看。”
李鸿章凑到桌前看了看地图,断然说道。
“恩师,这大概是我朝康熙年间由户部绘制的分省地图吧?”
曾国藩答道:
“渐甫(1)糊涂了。除了康熙年间绘过一次地图外,我朝何曾两次绘过省图?各省现在不都在用这些老图吗?”
李鸿章点头说道:
“恩师说得不错,从圣祖爷至今,户部的确未再绘过省图。但这张图错讹太多,有时依据此图还要误事。听人传说,恩师统军以来,在湖广与长毛交战屡战屡胜,出境之后,却就有胜有负。门生大胆以为,恩师在湖广能屡战屡胜,全因地形熟悉之故。”
曾国藩点头赞许之余又叹息一句:
“这两年与发匪激战,有胜有负,大概就是误在这张图上。我在兵部当差的时候,就上奏过朝廷,请求准绘新图,朝廷已经应允,可不久就起了长毛,朝廷再也无暇顾及此事。咳!”
曾国藩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渐甫,依你看,我湘军大营还有哪些不足?”
李鸿章想了想答道:
“回恩师的话,湘军水陆兼备,人强马壮,又勤加操练,门生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足。”
曾国藩见李鸿章讲起话来,吞吞吐吐,不由苦笑道:
“渐甫哪,看不出,你倒是长历练了,变得谨慎了。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藏着掖着,为师不习惯。”
曾国藩的训示让李鸿章脸一红:
“恩师教训得是,但门生也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怕说得不对,惹您老生气。”
一直以来都有心栽培李鸿章的曾国藩笑道。
“说吧,我喜欢听你讲真话。”
李鸿章连忙恭敬的答道:
“恩师容禀,门生大胆以为,用兵贵精不贵多,贵器不贵人。如武昌之汉贼,其起兵之初,兵不过千余人,俱操以洋操,持以枪械,数年间横扫各地锐不可挡。其兵至今不满二十万,可试问天下,谁人能敌?反观长毛发匪,其动辄数十万又有何用?其以三十万大军攻伐我江西,两年而不成,其中既有恩师之功,亦有其兵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