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还是有些不安,想到初见殷修时殷修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又有些伤心,“青丘那位小帝子怕也是受了足够的伤,帝修是冥府帝子,身份自然比得上……他做的那些虽然并未真的负心,但记忆一日不揭开,青丘的那孩子就一日不会想起来。”
“所以等到帝修公子好了之后,劳烦婆婆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谢必安笑着弯起了眼睛,“青丘那位白占神君的狐魂还在公子身上,若是不出意外,怕是过些日子就要找上门来了。”
孟婆闻言柔柔的笑了一下,将发丝捋向后面,从椅子上面站起,看着谢必安道:“你说的很对。”
看着孟婆总算是恢复了往昔,谢必安这才笑着出了木屋,和过来找曼珠沙华玩的溪山打了个招呼就离开这里回了无常殿。
“婆婆那边如何了?”范无救给谢必安身上的外袍脱掉,看着谢必安有些疲倦的脸问了一句。
谢必安洗干净了手,看了一眼沉默坐在白玉雕成的椅子上面的殷修道:“已经没有事了。我方才回头看了一眼,婆婆已经可以站在桥头上继续施粥了。”
范无救在屋子里面走了两圈,还是道:“……我还是出去看看。”
谢必安轻笑一声允了。
范无救这个性子,关心说不出口,拐着弯的想要过去安慰两句。
奈何桥上的小仙婢看到范无救的时候果然是惊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桥上,却没有看见一个带着恶气的影子,这才战战兢兢的道:“神君,奈何桥上可是有恶鬼出现?”
“无事。”范无救面无表情让脸色苍白的小仙婢退下,直接前往了站在桥中央的孟婆。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也不说一句话。
这样的相处模式像是很寻常,孟婆身边的仙婢还有心思笑嘻嘻的聊一会儿天,转头看向下一个鬼的时候,才惊讶的‘咦’了一声。
孟婆看过去,回头笑着对范无救挥了挥手。“阿赦,来。”
范无救立马走到孟婆身边,直着眼看着那个和殷修状若吾二的负心鬼,余光却一直看着孟婆,见她确实是没有了异样才安心。
“你看他。”孟婆将汤碗放在了他的手上,轻柔的问道,“小哥可是在等人吗?”
一身布衣打扮的男人面色茫然,四下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在鬼魂眼中,地府只有他们各自该走的道路,除了桥上的孟婆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人。
“我在等我的发妻。”男人笑了一下,“我和她约好,死后就在奈何桥上等着,再牵着手一起投胎。”
“她已经先走了。”孟婆的记忆很好,伸手遥遥指向了一个已经飘然远去的身影,“你负了他。”
魂魄手中刚喝了几口的汤碗应声落下,恍惚的向前飘了几步也离开了奈何桥。
孟婆这才将汤勺递给了一边的仙婢,看着那个下了奈何桥却依然迷茫,来来回回往返了数次的魂魄,对着身边黑衣的无常神君说道:“他一定很愧疚。”
旧人独立小巷十八年等候君归,却看到郎君衣锦还乡……新娶娇娘。怎么会不悔,怎么会不愧。
“悔又如何,愧又如何。”范无救冷声道,“一个女子用她十八年青春葬送在了一个负心鬼身上,直到最后一刻发现枕边人的真面目,又念起了发妻的好处。这时候后悔,丝毫没有用处。”
“长安已经将事情全部告诉了我。殷、孟两家在判官那里自有一个评判,两个孩子如何,将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既然帝修不是真正负心,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孟婆笑着将范无救转到了一边,“你与其在我这里碍手碍脚的,倒不如回去缠着长安,看他会不会再教你一些其他的东西。”
范无救一挑眉,特别不开心的转身,轻哼一声,“走就走。”
孟婆无奈的和身边跟了她很多年的仙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