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吊脚楼,结实的木板床,干净的兰花面棉被,铺垫上刚换的稻草杆,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果然是金窝窝银窝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最舒服。
“我的小宝贝,该起床了,不要再睡喽”浑厚而有磁性的男声,大手在我脑袋瓜揉了两下,这感觉太好啦。
“爸,你让我再睡会儿,好困呀”我撒着娇,打了两个滚,继续睡。
“小歌别睡啦,你不是要找男朋友嘛,这样睡下去会变肥猪的,还怎么找呀?”声音温柔又好听,用来唱催眠曲正好,催人起床就有点那个什么。
嗯,好浪费。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好俊秀的哥哥,唯一美中不足的,刮我鼻尖的手指像刚从冰水里洗过一样,太凉了。
正想闭上眼睛,继续睡。
一头黑发甩我脸上,半边耳朵被扯起来了,一个字,痛。
尖利的女声就在我耳边炸开了:
“睡什么睡,别装死了,现在是你能睡觉的时候吗?赶紧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耳根一阵剧痛,我腾地翻身坐起来。
翻倒的中巴,一侧玻璃全碎了,人和人都叠在一起,我身下压着人,身上也趴有人,中巴车头的灯还亮着,照着远处的路沿。
我使劲地推了推身上趴着的人,对方闷哼了一声往旁边侧身坐了起来。
看样子没事,至少还活着,能坐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我瞧见车头灯的光影里,站着不知是乘客里哪家的孩子,正朝翻倒的中巴这边张望,可能被吓到了吧。
我一边安抚着,小朋友不要怕,一边抽脚,想先从人堆里爬出来。
车里也有其他人正翻身爬起来,这时才有小孩哇地一声哭了。
随着哭声陆续有人爬起,咒骂声,哭喊声,询问声交织在一起,乱哄哄的。
年轻点的最先爬出来,然后帮着把压在底下的人,行动较为不便的老人都从车里搀扶出来,扶到马路的基沿边上去坐着。
看到相熟的,大家都彼此多问几句,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车,翻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段。
天上有月亮,就着月光,我们几个人围着车转了一圈,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只要再往前一点,最多半米就是山涧,山涧底下是深水潭,中巴要真翻下去了,那就只能等着被别人发现,然后再组织人去潭底捞我们了。
柳静静倒没什么,只是吓慒了,自己从翻倒的中巴爬了出来,半天没回过神来。
有几位乡民,被车窗的碎玻璃划到,有点流血,但好在伤口看起来并不严重。
可是,车顶绑着的箱子、麻袋散落一地,有两只鸡就没那么幸运了,旁边一滩血,已经奄奄一息,估计是被什么东西给砸到的。
司机和售票员都不是新手,他们常年在廖家桥和沱江之间来回跑,售票员还在那埋怨老司机,车都爆胎了,你怎么能打方向盘?不是应该先稳住车子别跑偏,减速了再想办法停车?
老司机辩解,一直在用力抓紧控制方向,都快把方向盘拔出来了,但车子就是不听使唤,你以为这事故我想的呀。
也是没出什么人命,不然都什么时候了,俩人还有空在这打嘴仗,想着怎么推卸责任?这也太不像话了!
这种乡镇间的中巴,一般都属私人承包的,也就是几个人合伙,买几台车分配好线路,大家有人出人,没人出钱请人轮流开。
司机和售票员应该都有占成,所以他俩一边让大家先清理东西,一边给其他合伙人打电话,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这时,外婆才跟我们说,她右腿疼动弹不了,有可能是受伤了。
原来,外婆坐的座位底下有用来挑东西的扁担,可能是中巴翻车的时候,扁担弹起来砸中了她膝盖下边的腿骨。
连忙上前去,挽起外婆的右腿裤管,看不到外伤,但淤青一片,已经肿得发亮。
我一下急了,外婆的腿还不定怎么样呢?这可不能耽搁,赶紧叫救护车!
摸裤袋,我手机还在,拿出来一看却是黑屏,怎么按都没反应,急死人了。
司机他们本来正跟合伙人通电话,一看这个情况,跟电话那头的人说,有老人腿受伤了,打电话去医院赶紧叫救护车。
售票员过来安慰,感觉到痛就是有知觉,那情况就还乐观些,先忍一忍,医院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我只是轻轻把外婆的腿放直,就看到她头上豆大的汗珠,想也知道有多疼了,但事到如今,唯有让她平躺在我身上,再想办法跟她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感觉像半个世纪那么长,但其实后来别人跟我说,只等了大概三、四十分钟时间。终于等到救护车鸣着笛赶来了。
医生先用绑带和木板把外婆的腿固定好,然后才抬上了救护车。
随车护士在司机的指引下,帮几个被玻璃划伤的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嘱咐他们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然后,我和售票员跟救护车去医院,柳静静也想跟着,但车上坐不下这么多人,只能留她搁这儿等着,司机那边已经另外联系了车,过来接人和处理事故。
救护车开走之前,我跟柳静静说,先不要跟她家里提今天的事,其他事情也先等外婆的腿伤好了再说。
毕竟,家里老的老,疯的疯,也帮不上什么忙,又何必让大家跟着担心呢。
尽管再三要救护车司机,稳一点开,可路上实在太多坑,每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