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晋的规矩,选秀每三年一次,自二月始,历时三个月。当然也有破例的时候,比如新皇登基急需充盈后宫。像先帝那样***无度的,年年月月都进新人,便没有选秀之说了。
薛辽登基之后,将先帝那些个莺莺燕燕悉数打发到陵园给先帝守灵去了,使得原本塞得满满登登的后宫一下子空落起来。当时便有朝臣进谏薛辽下旨选秀,以充盈后宫,叫薛辽驳回了。
后宫空成那样到底不像话,薛辽在立后的同时,也从善如流地纳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勋贵或者朝臣家中的女儿为妃。
眼下已是六月,并不在选秀的规制时间内,他又非贪恋女色之辈,怎的突然想起选秀来了?
常夫人听得安老太君那一句,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托着茶盏补上一句,“说是皇后娘娘提出来的。”
安老太君吃惊更甚,“皇后娘娘竟会提出选秀?”
裴皇后先前便跋扈得可以,恨不能将圣上拴在坤宁宫。如今因落胎惹恼了圣上,正是急需挽回圣心的时候,怎会甘愿招一群比她还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与她分恩争宠?
这人不可能一时半刻就转了性子,莫不是吃错药得了失心疯了?
裴皇后并没有吃错药,更没有失心疯。她会动选秀的念头,却是王葵从旁撺掇的。
那日在赵老太君的寿宴上见过沐兰,王葵便无时不刻不在盘算,如何将这绝好的宠妃人选弄进宫里去。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曹庆。
曹庆是圣上身边的常侍,也是圣上最信任的人之一。若能说动曹庆在圣上耳边吹吹风,叫圣上对解家姑娘动了心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有一个问题,解家姑娘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莫说圣上没有偏爱yòu_nǚ的嗜好,便是有,碍着天子的颜面,也不好立时将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纳入宫中当妃子,少说也要耐心等上两年。
纳妃不同于聘娶,又不能早早下定。过得两年,解家姑娘早就许配人家了。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出了果亲王携众殴打赵家二公子的事情。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便去鼓动裴皇后选秀。
因圣上狠狠地责罚了果亲王,又将朱贤妃贬为嫔,裴皇后大感畅快,连说了几句“苍天有眼”。乍然听到“选秀”二字,那份快意立时消散大半,一杯热茶连汤带盏砸到王葵的身上,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葵忍辱负重地跪了半日,才得着机会把自个儿的意思吐露明白,“……这选秀不是为了圣上,而是为了几位皇子。
三位皇子都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尤其是太子和豫亲王,一个已过弱冠之年,一个将要弱冠,便是在官宦和平民家中,男儿这个年纪尚未成家立室都已经算是晚的了,更何况在皇家呢?
圣上既是天子,又为人父,只怕早就盼望着皇家能够添人进口,开枝散叶了。只因日理万机,无暇他顾罢了。皇后娘娘身为嫡母,为几位皇子操持婚事可谓名正言顺。
娘娘出面一举解决了几位皇子的婚姻大事,朝中那些个大臣哪个敢不敬您三分,称颂您宽厚仁慈?皇子们也会对娘娘感恩戴德的。
几位皇子之中,最令圣上操心的便是果亲王。如若娘娘能为果亲王选出一位貌美端淑的王妃,叫果亲王收了心,圣上又怎会不感念您的贤德?
便是成宣长公主,也要欠您一份好大的人情呢!”
裴皇后这会儿倒不蠢了,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叫圣上回心转意的好机会。当下化怒为喜,将王葵好一通夸奖,又赐了座,细细问计。
隔得一日,便亲手煮了银耳莲子粥,提着往御书房而来。献上一番殷勤,便提起选秀的事情,将王葵对她讲的那些话儿换个花样对薛辽说一遍。
薛辽把儿子打得下不来床,怒气一消,怎不心疼?听了裴皇后一番说辞,深觉有理。
薛启礼年纪轻轻的,哪里懂得什么深情不深情的,不过一时迷恋湘河郡主的美貌,又惯爱胡闹罢了。功勋世家之中不乏品貌出色的女子,为他寻一个出来册封为王妃,何愁他不收心敛性?
不光薛启礼,前头那两个儿子也确实年纪大了。如今朝局已基本稳定,是时候给他们择妃婚配了。
薛辽意动,却没有立时答应。他所顾虑的,正是选秀的时机不对。甭管有多正当的理由,破格选秀总是招人诟病的。
裴皇后得了王葵的授意,并不急着促成此事。略宽慰了薛辽几句,便自回宫去。王葵则暗中使了宫人日~日往贬为贵嫔的朱贤妃的宫阁附近转悠,说些湘河郡主与赵家二公子定亲的闲话。
朱贵嫔倒是下了禁口令的,可外头的议论得多了,总有一句半句能吹到薛启礼的耳朵里。薛启礼不负所望,果然摔了药碗大闹一场。心火难消,夜里便发起高烧。
这样大的动静如何瞒得过薛辽?薛辽过去探望一回,惩治了几个多嘴的宫人,又呵斥了朱贵嫔几句。再看看躺在床上烧得满面通红、昏迷不醒的儿子,只觉心力交瘁。
想起裴皇后说的那番话,这心思又动了几分。第二日赐了裴皇后许多东西,晚上久违地宿在了坤宁宫。
裴皇后见这法子果然奏效,更是对王葵言听计从。在薛辽面前一味小意温存,在旁人面前也是一副宽容大度模样儿。薛辽只当她失了一个孩儿,转了性子,开始长进了,待她愈发宽和。
等到薛启礼又叫王葵背地里弄鬼,撩拨得闹了一场,裴皇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