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的话给安老太君带来的触动还是很大的,只放不下官贵商贱的成见?6??并没有立时答应下来,说要考虑考虑。
对着明白人不必赘述,安老太君能说出考虑的话,这事儿便成了一半了。沐兰也不急在这一时,转了话题道:“还有一件事,请祖母允许我自个儿打理郁汀阁。”
安老太君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你的院子不一直都是你在打理吗?”
“我想要的是全权打理。”沐兰解释道,“我会重新制定一套规矩,从分等到赏罚到差事分配,全都依着这套规矩行事。月钱也不再由府里发放,而是由我自个儿来负责。”
她一脚迈进侯门,这辈子只怕都摆脱不了解家后人的身份了。她享受国公府千金的荣华和特权,尽她当尽的职责,却不能做一个时时事事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
要想真正当家做主,必得从经济上彻底独立,不光她,还包括她院子里的人。俗话说有奶就是娘,叫别个捏着她们的活命钱,又如何指望她们能够对她忠心不二?
只有培养出完全听她调遣的心腹,她才好去做自个儿想做的事情。
安老太君眼波凝定地望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表皮看穿她内心的想法一样。
沐兰始终没有躲闪,神色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含笑,静待她的回答。
祖孙两个在这沉默而又微妙的气氛之中对视良久,安老太君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吩咐红玉道:“将郁汀阁所有丫头婆子的身契理一理,给沐兰送去。
从这个月开始,沐兰的月钱提至三十两。朝廷下发的禄米以及赏赐,封地那头的供养,她的那份儿无需经过府库,日后都由她来保管便是。”
红玉脸色十分难看,如此一来,郁汀阁岂不成了府中之府,任谁都甭想插手进去了?这分明就是针对她的。
最让她难受的是,安老太君居然纵着姑娘打她的脸,那她日后在府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还拿什么脸面去管束下头的人?
等沐兰告辞离去,便向安老太君抱怨起来,“我十二岁便跟了夫人,从来没有做过半分对不住夫人的事。我过问郁汀的事情,盯着姑娘的举动,也全是为了夫人,为了国公府。
姑娘不理解我防着我也就罢了,怎的连夫人也……”
说着声音哽住,眼圈一红便落下泪来。
“都快半百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叫下头人瞧见成什么话?”安老太君扔条帕子给她,“赶紧把眼泪擦了去。”
红玉接了帕子捂住眼睛,只觉满腹的委屈倒不出来。
“你呀,真是越活越小了。”安老太君叹息着嗔了她一句,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等她情绪平复下来,才又开口说道,“这人呢,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你信不过沐兰,就莫怪沐兰信不过你。”
“我哪儿是信不过姑娘,我是盼着姑娘早日出息,您也能早日省心了。”红玉红着眼睛辩道。
安老太君扫她一眼,“我知道,你是怕沐兰自小在守贞岛上长大,没受过正经的教养,生怕她行差踏错,给我招惹麻烦,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亏得你自认有一双善于识人的眼睛,竟然瞧不出沐兰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见红玉眨着眼睛一副不解的模样儿,微微笑道,“她原本是一棵生在山野之中的小树,有一天我们将她移栽府里来,像对待园子里那些花木一样,想修剪她,捆绑她,扶直她。殊不知她历经风吹雨打,早早地长成了型。
修剪会折去她的风骨,捆绑会束缚她的手脚,扶直会抹杀她的性情。若叫她按照我们的意思去成长,那她便不再是她了。
直木良材多易折,她这样的野树孤木未尝不好,我们又何必为难她为难自个儿呢?”
红玉毕竟没读过多少书,很难一下子参透安老太君这番话中蕴含的道理,皱着眉头道:“依着夫人的意思,就该由着姑娘想做什么做什么了?这万一要是……”
“放心吧,沐兰很聪明,是非对错她心里都有一本账。”安老太君打断她的话,“她想自个儿打理郁汀阁也不是为了防你,不过是想锻炼着当家做主罢了。
她是你的主子,也是你的晚辈,便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当,你也该多多担待才是,怎能跟她一个小孩子较真怄气?”
红玉脸上有些臊红,“我也不是跟姑娘怄气……”
“罢了罢了。”安老太君朝她摆一摆手,“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往后你莫要过问郁汀阁的事儿,她想怎样打理便怎样打理去。
莫说郁汀阁,将来整个国公府都是她的。叫她锻炼锻炼没什么坏处,免得将来靠着偌大一份家业,反倒叫招赘来的夫婿拿捏住。
她并不是不识好歹的孩子,你顺着她一些,她自然敬着你。”
“是。”红玉低头应了,“我这便依着夫人的吩咐去办。”
其实也没什么要办的,新帝登基之初国库便空空如也,为了安抚百姓,免去许多的苛捐杂税,加之几个州府遭遇雨灾,又拨出去一大笔赈灾银两。眼下朝局虽然稳定了,却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勋贵和朝臣体谅圣上艰难,主动捐出俸禄,少的三个月,多的一年。
国公府也想捐,只圣上不允,说再苦再难也不能亏待了恩师的家眷。安老太君再三坚持,圣上才答应延后一年发放。
沐兰自打封了郡主,还不曾见过朝廷发的禄米。而封地是一年一进的,到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