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拉着黄黎在外头转得一圈,等黄黎气儿消了再回到花厅,众位夫人和小姑娘都已经移步后园了。
李夫人唯恐怠慢了头一回登门的准媳妇儿,特地吩咐李大少夫人留下等着,见着了人解释一番,又亲自引着她们来到设宴的水阁。
这水阁分上下两层,夫人们在一层,小姑娘们在二层。没了那道似有还无的屏风,也没了拘束,小姑娘们言谈举止愈发放得开了。
有聚在窗口观赏着外头争奇斗艳的春花,投食喂鱼的,有的要了纸笔凭栏临摹的,有调弦奏曲的,有吟诗作对的。那些对花景和风雅之事没有兴趣的,便凑作一堆儿叽叽喳喳地说笑着。
沐兰打眼扫过去,没瞧见阎静萝的身影,想是往一层陪赵老夫人去了。梁苡薰正和几个小姑娘聊得热络,一眼瞥见沐兰和黄黎,便指着窗外大声地道:“你们瞧,那两只是不是乌龟?”
有瞧见沐兰和黄黎的,立时笑着附和道:“藏头露尾、缩头缩脑的,可不是乌龟吗?”
黄黎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叫她们撩拨起来,柳眉一竖,便要冲上去同她们理论。
沐兰一把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冲动。
黄黎虽是忍住了,却不明白沐兰为何这样隐忍,寻了个位子坐下,便嘀嘀咕咕地抱怨道:“她们拐着弯儿地骂我们,你做什么不叫我说话儿?你这般忍着让着,她们还以为你怕了,就越要欺到你头上来。”
沐兰拍一拍她,“放心,我没打算叫她一直欺到头上。”
闲聊一阵子便开了宴,阎静萝始终没有出现,剩下的人中当属沐兰和梁苡薰的身份最高,叫安排在首席上。梁苡薰虽接了赐婚圣旨,可尚未拿到王妃的金印宝册,自当排于沐兰之下,却抢先一步坐到了主宾席上。
李大少夫人有心提醒一句,又怕扫了这位准王妃的面子,闹得宾主尴尬。
沐兰见她为难,便主动到下首坐了。
李大少夫人松了一口气,看一眼因觉沐兰识趣自以为占了上风、掩饰不住得色的梁苡薰,不由暗暗皱眉。心说京城德容兼备的姑娘比比皆是,圣上怎的单单给豫亲王挑中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
再看一眼淡然自若的沐兰,心下便十二分地满意。有这样一个懂事不爱争竞的女孩儿做妯娌,日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能免去不少烦心事儿。
同桌的人见沐兰忍辱负重地坐在梁苡薰下首,除去两三个投来同情的目光,余下的都或多或少露出鄙夷的神色。
沐兰不以为意,捧着精致的花盏自顾自地品尝玫瑰露。李溪同她说过,李夫人最擅调制酒露,今日宴请要用的各色酒水都是李夫人亲手酿造的。这玫瑰露入口甘醇,气味芳香,没有半分涩感,确实比着先前喝过的滋味都要好上一些。
梁苡薰斜眼瞧过来,嗤笑道:“没见过眼皮子这样浅的,拿了人家的开胃饮当水喝呢。”
沐兰权当没听见,尝过玫瑰露,又执箸夹了一块花瓣糕细细品尝起来。
她几次三番忍让,梁苡薰早已认定她是忌惮了自家准王妃的身份,只等她放低了身段来巴结,再狠狠地踩她一脚,将先前在她那里受的气连本带利讨回来。
可一再挑衅,她就是风不动水不响的,感觉像是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了棉花上,又气又恼,趁小姑娘们来敬酒,将摆在跟前的花盏扫了出去。
眼瞧着花盏朝自个儿这边倾来,沐兰手中的玉箸一点,盏口立时转了方向,大半盏红彤彤的玫瑰露悉数泼在了一个姓方的小姑娘身上。
“呀!”方姑娘惊叫着向后跳去,一脚踩了后头人的脚面上。
沐兰的动作太快,谁也没有瞧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当梁苡薰不小心打翻了花盏。那叫踩了脚的痛得整张脸皱成包子,只碍着梁苡薰不好发作。
梁苡薰虽也没瞧分明,可直觉是沐兰动了什么手脚,瞪着她道:“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沐兰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倒的是你面前的花盏,怎成了我搞的鬼?”
梁苡薰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不好说“我明明将花盏扫向你那边”之类的话,便将气撒在哭丧着脸的方姑娘头上,“不就是衣裳沾上一点子玫瑰露嘛,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回头赔你一身就是了。”
方姑娘扯着湿淋淋的裙摆,委屈得想哭。这身衣裳是为了参加花宴新做的,才上身这一回。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不曾带着替换的衣裳过来,这副模样儿还怎个坐席?只能提前回去了。
李大少夫人见梁苡薰又惹出事儿来,只觉头疼不已。
当初下帖的时候,李溪就曾提醒过李夫人,说梁苡薰同沐兰不对付。李夫人在宴上见过梁家母女多少回了,对她们的所作所为也颇为反感,然梁家如今是搭上皇家的新贵,若将她们漏下了,只怕招来记恨。思量一番,还是着人送了帖子过去。
请来了果然是个麻烦!
叫了人来收拾地上的水渍,更换花盏,吩咐贴身丫头领了方姑娘到抱厦去,将身上拾掇干净。又歉意地望向沐兰,示意她多担待。
沐兰心知梁苡薰没能算计到她,必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着实叫人厌烦。一面吃席,一面留意着梁苡薰的动静。
瞧见她离席,猜到是要去更衣,估算着时间,待她差不多该完事儿了,这才起身出来。走到更衣所附近,果然跟梁苡薰面对面碰上了。
梁苡薰把嘴一撇,正要刺上两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