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老太太这回可是把功夫都做足了。
管制随身物品和随从不说,还指派了几个狠角色看住俞定书,这是要把她压在五指山下头彻彻底底地磨性子呢。
俞定书咬着后槽牙,愤愤不平地一屁股在马车软座上坐下来。
翠屏和翠袖两个,杏娘之前认不出谁是谁,只看见那个个头稍高的踩着垫脚凳下了车,余下来一个的样子瞧着,应该是准备留下来,和青菱一样一路上伺候俞定书的。
俞定书看到这张新面孔,就憋了一肚子气,张口便提要求:“你下去,我要丛绣过来伺候。”
那丫鬟脸色变都没变,被主子嫌弃了,也不着急:“四小姐,奴婢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过来伺候你的。”
“少拿祖母压我,祖母难不成还指定了,路上非要你跟着不成?”俞定书认准了老太太贵人事忙,不会死抠这种小细节,就用这个借口赶人,“你去后头,把丛绣换过来,要不然,我就不走了。”
绕来绕去,又开始用赖皮手段威胁人了。
杏娘懒得跟她磨叽,撩起帘子,对下面的吴嬷嬷喊了起来:“嬷嬷,四姐姐说,丛绣不上我们马车,她就不去净月寺了。”
“你……”俞定书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今儿个被一向面和心善的俞承晟狠涮不算,还被俞杏娘鹦鹉学舌。
四小姐俞定书花花肠子多,在俞府里头是出了名的,吴嬷嬷倒一点都没觉得是杏娘编瞎话哄人:“四小姐,是不是翠袖她……”
不待她把下面敲打的话说完,俞定书就捂着耳朵叫道:“吴嬷嬷,我什么都没说,四哥和杏娘都冤枉我来着,我这就走,马上走!”
不进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俞定书这样的孩子。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痛痛快快翘了辫子,好歹还能投个早胎。非要搅得俞府里头天怒人怨,人人记住她了,才肯罢休。去了山里头修真,天知道啥时候能被想起然后被接回来,临走了还不表现好一点,争取早日减刑,居然还摆起小姐架子来了。
杏娘坐在车上跟着马前进的步子颠颠颠地摇个不停,不时往俞定书身上看两眼。
俞府这位四小姐长得倒是真好看,也算是集合了三老爷和三太太的所有优点,就是鬼点子忒多了点,对付对付新来的定萍小姐那种没根基的,还能跟三老爷胡搅蛮缠,仗着小上两岁,沾到点便宜。真把她摆到高手面前,她就只有吃瘪的份,更何况,她后头还有脑子不时短路的三太太拖后腿。
俞定书把翠袖指挥得团团转,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说肚子饿,翠袖把东西拿给她,她又嫌茶太烫,糕点太干,左右不管如何都不满意。
杏娘在边上看着翠袖任劳任怨的样子,再想想自个儿屋里头的空降兵青菱和槿霞,暗自感慨老太太手段高超,会调|教人,这训练出来的丫鬟,一个个身怀绝技。
“俞杏娘,你没事老盯着我看干嘛?”俞定书记恨着在俞府时,俞承晟、杏娘两兄妹当吴嬷嬷的面故意损她的那些话,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懂不懂规矩!有你这么对姐姐的吗?不晓得是谁教的,出去也这样直勾勾瞪着生人瞧,不怕丢死人。知道的说你年纪小,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俞府小姐都是这副冒失相。”
青菱正好把几瓣剥好的橘子塞到杏娘手上,杏娘一口抿进了嘴里,酸倒是不酸,不过,春天吃这个容易上火,她嚼了几口,吞下肚去,就朝青菱摆了摆手:“有点倒牙,剩下的你跟翠袖分着吃吧,我不要了。”
关照完了这些话,又朝俞定书道:“四姐姐虽然比我长些年纪,也不能不讲理吧?马车就这么大,我跟你面对面坐着,我两只眼睛长得好好的,又不斜又不歪,睁开了就只能直直地往前看,怎么就成了没规矩、没人教,还一副冒失相了?”
俞定书指着杏娘,用眼睛使劲剐她:“好你个俞杏娘,就你跟你哥牙尖嘴利,做错事还有理了?你就不能坐里头去?把脖子歪过点?”
杏娘笑呵呵地说:“我一上来就坐这儿了,我不想坐里头,脖子不敢歪,怕将来长不回来。”她就是想告诉俞定书,你是后来的那个,自动坐我对面,凭啥让我挪位置?
她一向秉持的原则是,公主病的小孩不能惯,只能打击。
俞定书再也受不了了,这俞杏娘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时候还能跟她嬉皮笑脸。
她肃了一张脸,“嚯”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吼道:“我也坐你对面,怎么就没一直琢磨你的脸!”
杏娘不以为杵,朝她扬了扬眉毛:“四姐姐你可以琢磨啊,我又没说不让你看,非要你把眼睛挪开。我自认为自个儿的脸还是经得起推敲的。”
简直是……强词夺理!
俞定书正想回一句“就你那张瘦猴样的脸,不嫌吓死人”,一扭头,就见着青菱和那个叫翠袖的丫鬟正坐在杌子上,每人手里头还剩了几瓣剥好的橘子,边上还有些黄灿灿的橘子皮。
她逮着人便撒气,把火烧到了丫鬟头上:“谁让你们吃的?她俞杏娘不吃,我还没说不要呢。你们眼里头只有一个主子,旁的人都不放在心上了!”
青菱和翠珠道了几声不敢,再不张嘴了,把手里头的橘子放回了案几上。
俞定书将她们吃剩下的橘子扔到地上一脚踩烂了,支使翠珠把剩下的橘子全都给剥了,自个儿吃个不停,摆明了要和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