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哀山上一共有三个守坟人,分居在大哀山的山脚、十里路和二十里路,高大勇与家眷住在二十里路。
二人一路上行,约在二十里处瞧见两间黄土青砖泥房。
荒无人烟,一目了然,这间定是高大勇的住处。
彼时,阳光正好,一个头戴蓝底白花方巾的妇人正坐在木栅栏围成的庭院中捧着竹篾剥豆子,一个约有五六岁大小的小儿在一旁戏耍。
“那应该是高大勇的发妻高杨氏和高大勇的独子高龙龙。”卫奕在沈月然耳边低语一声,并冲她使了个眼色。
沈月然会意,甜笑着唤了高杨氏一声“大嫂”。
“大嫂,我二人来大哀山拜祭,见着天好,就贪玩多走了会儿。这会儿实在口渴得慌,不知能不能向大嫂讨口水喝。”沈月然谦和有礼地笑道。
高杨氏生得黑面方口,抬眼见二人俱是眉清目秀之人,又态度温和,于是起身道,“行,二位稍等。”
二人站在栅栏外,卫奕快速打量此处。
一间正室居中,两间偏房两侧,左边一间堆满木柴,是柴房,右边一间大门紧闭,有炊烟升起,是发现匕首的厨房。
这时,高杨氏端了两碗水走出来,二人道谢,接过水饮下。
卫奕借口更衣走开,高杨氏递给沈月然一张小杌子,沈月然隔着栅栏与高杨氏说起闲话。
“大嫂剥的这是什么豆?”沈月然明知故问。
初夏是吃毛豆的好季节,这时毛豆虽然豆荚尚未饱和,可是皮嫩肉鲜,是一道佳肴。
“毛豆(注:古时也叫菽)。”高杨氏答道。
“大嫂都剥了皮儿,打算怎么吃?”沈月然又问。
“腌酱。”高杨氏手中不停。
“可是豉油毛豆酱?”沈月然问道。
高杨氏见她似乎懂得,抬起头来,“姑娘也吃过?”
高杨氏祖上是粤西人,保留了吃豉油的习惯,而京城人却喜好吃酱油,因此,能一下说出“豉油毛豆酱”的人并不多。
沈月然讨好地笑道,“吃过,味道鲜美,是一道顶好的佐饭下酒小菜。”
“大嫂知道,这毛豆除了可以腌酱,还可以有很多种做法吗?”沈月然见她有兴趣,于是顺着说下去。
高杨氏道,“我见着集市里也有人用盐水煮了来吃,不过没有尝过。”
沈月然道,“是,剪去毛豆两头,加盐加大料连荚煮食,既可做点心,也可做菜肴。毛豆性味甘平,可以健脾除湿、润燥解毒。吃毛豆除了可以煮食、腌制,还可以炒食、焙干熏制、做汤、酱烤。不过,毛豆不能多吃,正常人每天最多能控制在两到三把的量就可以。另外,毛豆还要一定煮熟,否则容易引起中毒。”
高杨氏哈哈大笑,“姑娘知道的真不少,说起来头头是道。”
沈月然也跟着笑道,“我也喜欢吃毛豆,所以就说得多了些,大嫂莫要见笑才是。”
二人说着话,亲密许多,沈月然索性抓过一把,帮高杨氏剥起来。
眼见豆子快剥完,沈月然眼角向厨房瞄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前,她就见着卫奕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厨房,怎的这会儿还没出来?
高杨氏剥完豆子,起身笑道,“有姑娘帮手,快了许多,这就拿去厨房。”
“喛。”沈月然情急,一把拉住她。
高杨氏不解地看着沈月然,面露不悦。
沈月然连忙松开手,解释道,“哟,冒犯了,大嫂手臂上刚才落了一只臭虫,我一时情急,直接用手弹开了。”
“原来如此。”高杨氏这才释怀。
“住在山间,虫蝇再所难免,小儿皮娇肉嫩,若被咬上一口,心疼得紧呢。”沈月然瞥见了一旁上窜下跳的高龙龙,想到一个高杨氏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果然,高杨氏又坐了下去。
“可有什么办法?住在这荒山里,整日里就得与虫蝇为伍。前几日,小儿脑门上不知被什么虫子叮了一口,肿起一个好大的包,可把我吓坏了。”
高杨氏心有余悸,慈母心态可见一斑。
沈月然轻叹一声,“大嫂只恨不得那包叮在自个儿身上吧。”
估计这话刺激到了高杨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把儿孙作远忧。可是,同样都是小儿,看看别人家的小儿锦衣玉食,再看看咱们家的小儿住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穿的又是什么……”
她正牢骚间,只听哗啦一声,高龙龙哇哇大哭。
高杨氏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抱起了高龙龙。
“龙龙,怎么了?”高杨氏急声问道。
高龙龙痛哭,指着一边胳膊,连声道,“疼,疼,疼……”
沈月然看着散落一地的枝叶,还有扯断的树枝,再看看高龙龙无力下垂的胳膊,明白了。
估计是龙龙淘气,抓着树枝打提溜,不料,用力过度,胳膊脱臼了。
5岁以下的宝宝,桡骨头未发育,肘部环状韧带不能很好的紧密包绕桡骨头,极易发生桡骨头脱臼,也叫牵拉肘。
这时,卫奕听见动静,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从厨房溜出来,站到沈月然的身后。
沈月然忙道,“大嫂,龙龙估计是牵拉肘,需要马上复位,你千万莫要碰他的胳膊。”
高杨氏惊慌失措,打开栅栏门,让二人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焦急地问道。
“大嫂莫要惊慌,在下懂得复位。”卫奕主动道。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