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沈月然又讪笑两声,“那么手段呢?李心仪是被何种手段杀害,而大大人又以为民女如果要杀人会使用哪种手段?”
卫奕不语。
他始终记得昨日黄昏她满头大汗地向他跑来,恳求他让出十个酥饼给素不相识的余小莹的模样。那时的霞光很刺眼,她向光而立,被迫眯起了眼睛,因为不知道他会如何作答而忐忑不安。
他无法把这样的她,和能够亲手勒死一条人命的冷血凶手联系在一起。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手段的问题,而是人。
他不认为她会杀人。
“你么,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杀人,直接在酥饼馅里下毒就行了,何必费那么多事。”他敷衍她道。
沈月然受用地点点头,伶俐地欠身道,“既然大大人认为民女是清白的,如果今晚真凶因为民女被捕之事现身,民女是不是可以提前向大大人讨个赏?”
早就知道你另有图谋,市侩的女人!
卫奕侧了侧身,“你想要什么?”
“五十——”沈月然想了想,又连忙摆手,“不,不,一百,一百行不行?”
“一百什么?”卫奕不悦。她是在狮子大张口吧,要知道百两银子足够在文池县内买一间民舍。
“一百个酥饼。”沈月然道。
卫奕愕然。
“对,是一百个酥饼。”沈月然越发肯定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如意,得意地道,“如果能够捉拿凶手,民女希望大大人能再买一百个酥饼。”
当然,她希望他能再买一百个酥饼的目的并不是在于他“吃”,而是在于他“买”。要知道,他可是让县令都言听计从的人,这样的人物一口气买下一百个酥饼,那可比在城头上挂一面布招还要引人注目。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用不了多久,文池县内的百姓都会慕名来买她的酥饼。
想起客似云来的那一天,沈月然暗自窃喜。
“就这样?”卫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可是被扣上了杀人的帽子!
自打她被关,她不想着如何恢复自己的名誉,如何安抚自己的家人,反倒好吃好喝好睡一番再来“请求”他买她的酥饼?!
这个女人是够——奇怪!
“嗯,一百个,行不行?”沈月然忐忑。
“行。”他爽快地答应,“如果抓住真凶,我买你两百个酥饼。”
两、两百个!
沈月然兴奋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搁才好,她瞧见地上散落的纸张,一溜烟儿地跑去角落拿来笤帚,一边忙不迭地殷勤打扫,一边连声道,“大大人,说好了的,两百个,两百个,大大人说话一定要作数……”
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令卫奕哑然失笑,他正要抬起双脚,突然怔住。
“你——再扫一遍?”他皱起眉头,沉声道。
沈月然的双手一滞,旋即笑道,“大大人定是在公堂之上听了民女嫂嫂之言,以为民女连个地都不会扫。其实民女会做,只是不想做而已……”
“不是,你把笤帚拿到身前再扫一遍。”卫奕似乎想到了什么。
“拿到身前?”沈月然按照卫奕所说,笤帚在前,身子在后。
她笑道,“这样扫是扫不干净的。扫地时只有后退着扫才能扫干净,前进着扫只能留下一串脚印。”
扫地和拖地都要遵循一个最基本的原则,由里及外,由内及表,才能把污物彻底带出空间。道理虽然非常简单,但是高高在上的大大人或许根本就没有碰过笤帚,不知道也不奇怪。就像养尊处优的丛浩一样,记得他第一次要帮自己做家务,结果帮尽倒忙……
呸呸呸——
想那个渣男做什么?!
她在心底冲自己连啐几口。
“一串脚印?!”卫奕喃喃。
怪不得被打扫过的地面却留下了脚印!
怪不得脚印只见出不见进!
怪不得脚印遍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豁然开朗。
凶案现场的那一串脚印原来是这样来的。
奇怪的脚印,第一个疑点解开。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就不可能是李家下人。凶手有可能是一个和他一样,从来不理内务的人。
如果不是李家下人,还有谁能够于夜深人静时潜入李家呢?
——只有李家炭行的工人!
如果凶手蓄谋已久,会不会早就不动声色地配制了一把炭行大门的钥匙呢?
他眼前一亮,正待拿起放在一旁的卷宗,门外响起急促的叩门声。
“大人,大人,抓到凶手了,抓到凶手了……”张文兴兴奋地喊道。
他面色一凛,一个箭步,门开。
“大大人别忘了两百……”
“呯”地一声门落。
沈月然吃了今晚的最后一道菜——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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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人一现身,下官就果断派人抓捕……”
“大人神机妙算,令下官佩服……”
张文兴高亢的声音伴着二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越来越远,沈月然兀自沉浸在两百个酥饼允诺带来的欣喜中。
她将纸张清理进纸篓,想了想,又抽出一张,折好放进袖口。
大大人的亲笔画,没准儿哪天还能拿个鸡毛当令箭耍一把威风呢。
她无事可做,爬上柔软的罗汉床,半睡半醒,闭目养神。
似乎没有过去太久,衙役拍打房门,“喂,走了!”
她翻身坐起,不由抬头望了望窗外,月儿当空,子时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