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然干笑两声,娇声道,“没有全忘。自从五年前被雷劈过,一动脑子就觉得脑壳疼,有时忆起往事也觉得模糊。沈家当年闹出那么大的事儿,月儿唯恐记错了细节,说错话嘛。”
沈日辉点点头,关切地道,“怪不得你这几年总是待在房中,原来旧伤未愈,也不早点儿告诉哥哥。”
他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无人注意,才压低了声音,“当年我也不大,爹爹又不愿多提,细节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当初沈家的管家说,当年江北发水灾,身为水利司务的爹爹贪了一笔水利赈灾款,数目还不小呢。”
贪污?
沈月然愕然。
沈明功是个贪官?
怎么可能?
他那种一身傲骨,临终前交代自己的女儿千万不可屈身为妾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贪官?
可是沈日辉不可能冤枉自己的爹爹是个贪官啊!
“那银子呢?”沈月然脱口而出。
沈明功若是个大贪官,为何只带了区区两百两白银迁往文池?待交了百两罚银,百两给了吴兆容后,又因为贫穷爬上文池城头!
她想不通,一个贪官的晚景会如此凄凉。
沈日辉斜眼看她。
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沈月然忙辩解道,“月儿的意思是说,爹爹当年究竟贪了多少,才导致举家迁往文池?”
“这我可不知道。”沈日辉道,“爹爹当年的事,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有人陷害,有的说咎由自取,有的还道爹爹是替人顶罪。当年少祖新皇即位,要求彻查三年来的赈灾款项,查到爹爹头上,爹爹承认了贪污一事,可就是不肯说出贪污的银子藏到哪了。少祖大怒,下令斩首,后来不知何故,又收回了皇命。沈家是平安了,在京城却待不下去了。那时娘亲已经病故,爹爹带着我兄妹二人与兆容连夜赶往文池,一住就是八年。”
“既是如此,那咱们如今回京,会不会再度引起是非?”沈月然不禁担忧。沈明功一死,银子的下落就更说不清了,反正沈家人是没有落着。问题是,谁信啊。
沈日辉摇头叹息,“所以当初我才犹豫要不要上京。不过爹爹的遗愿在先,只好照做。其实我始终纳闷,爹爹生前对往日之事讳莫如深,只字不提,怎的临终突然想起落叶归根来了?难道真是回光返照,想念起京城日子来了?喛,来也来了,赶紧让爹爹入土为安,咱们早早回文池。天儿马上就凉了,路上不好走啰。好了,不说了,好不容易来趟京城,文池可没有这么好听的故事,听书,听书。”
说着,沈日辉再次专心听说书人说神探故事。
沈月然暗自思忖。
原来沈家还有这么一番前尘往事。
无论她信不信,沈明功是个贪官,沈日辉算是个没落官弟子,吴兆容颐指气使是源于贫穷和委屈,还有那说不清楚的赈灾款,全都摆在那里。
穿越而来,她第一次正面“沈月然”的人生——
这时,说书人已经说完一段,搏得听客阵阵掌声。
“喂,先生,神探这么神,在哪里可以得见真容?”一个听客问道。
说书人道,“哪里有命案,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神探这么猛,一定妻妾成群,儿女成荫吧。”一个听客玩笑道,众人窃笑。
说书人道,“非也非也,奇人通常都有怪癖。就拿这‘七破’神探来说,有人道是龙阳君,还有人道专宠下堂妇,总之不知何故,至今还未婚配。”
那人笑道,“神探该不会把劲儿都使在探案上,所以房中没劲儿吧。”
众人大笑,沈日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沈月然见越说越不像话,起身向沈日辉告辞,回房休息。
隔日午后,吴兆容带着沈重返回客栈。回到客栈,她关上房门与沈日辉私语一番。大约半个时辰后,才去叫来沈月然。
沈月然一见吴兆容,有了片刻的失神。
不知是不是沈日辉告诉了她关于吴家及吴兆容的往事,令她对吴兆容也产生了如同沈家父子一般的内疚感,还是沈明功的死令她开始审视起自己荒唐而又无所事事的五年,总之,当吴兆容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居然头一次觉得吴兆容其实是个不错的嫂嫂。
对哥哥算是有情有义,对爹爹算是伺候周到,对沈重算是细心呵护,对她这个性情古怪的小姑子也算是仁至义尽。
所谓相由心生,这一刻,她眼中的吴兆容,破天荒地与“风韵”二字沾了边。
吴兆容一向喜欢亮色,桃红、海棠、石榴红、鸭黄皆是她的最爱。
以往见她穿得鲜艳,只觉肤浅,庸俗,今日一见,却觉得衬得体态圆润,肤色剔透,别有一番风韵。
“看什么看?”吴兆容觉察到她的眼光,不悦地瞪眼。
沈月然主动揽上吴兆容的胳膊,撒娇地道,“哥哥娶了嫂嫂实乃三生有幸。”
吴兆容眼睛瞪得更大,推开她的双手,“有话一口气说完,别把好话说在前头,坏话藏在后头,让人讨厌!”
沈月然嘿嘿一笑。
她姑嫂二人唇枪舌战了五年,吴兆容的反应在情理之中。
伤了人家的心,她要慢慢暖回来——
沈月然再次揽上吴兆容的胳膊,笑道,“这次只有好话,没有坏话。对了,嫂嫂来叫月儿何事?”
吴兆容又怀疑地看了看她,才把她拉进房间,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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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别乱说话,别乱动作,一切看你嫂嫂眼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