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看着我,半晌才说:“彭震现在跟他外公在外地,回不来,要是可能,他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他可能是觉得我对着他不说,是想对着彭震说的。
可其实呢,就算是现在彭震在我眼前,我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的。他都已经那么忙了,我哪里还会给他添麻烦。
我摇摇头,“不是的,我跟他是真的没关系了。”
我之前就跟金戈说过,他生气了,可在生气这也是事实。再者,我妈妈现在身体这样,我实在也是没有了谈情说爱的心思。
金戈挑起眉头,并不多言。
我知道他大概是不信的,其实我自己都有时候会怀疑。彭震曾经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不吝,家世背景全抛掉,就守着一个小小的会所过活。我跟彭震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的一个颓废的人。
现如今他意气风发,未来的路简直是闪着金光的,我这个时候跟彭震分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轻笑,“信不信这都是真的。”
金戈还是不说话。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沉默的男人,却又是那样的让我觉得踏实。
.......
特别反常的,我妈妈在听到自己的肿瘤是恶性的之后,并没有大哭大闹,反而有些.......消沉。
这个词用在我妈妈身上,真的是有些令人意外。
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不爱说话也不爱活动,整日里就窝在病房里,好似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这样的情况不仅没有让我放心,反而令我更加的担心。
专门找了很多的心理学方面的书来看,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一种大病抑郁,就是对生命失去信心的一种消极心态。
我无奈,只好哄着她,劝解着她。
我妈妈还是依旧执着,“你要是想让我高兴,那就让章旭来,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又是这个!
心里厌烦,却还是找人联系了章旭。
我跟章旭已经把话说开了,我不怕章旭,让他来不过是为了扶助我妈妈心理恢复,就目前的这个样子,哪里是个能开始接受化疗的人。
章旭还是来了。
见到我,他有些战战兢兢的,很克制的跟我说:“枷枷,这一次不是我自己来的,你别动气。”
章旭来的这天,不仅我父亲在,金戈也在。
见识了我现在身边的人,章旭再怎么蠢,也是识实务的,见到我妈妈之前,他就诚心诚意的跟我道歉。
我摆手,让他赶快进去。
我站在病房前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将章旭叫来是对是错。
金戈问,“想什么呢?”
从我妈妈手术之后,金戈就经常来,他本来跟我父亲的关系就好,我父亲是真拿金戈当半个儿子,在我妈妈听说金戈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之后,对金戈也是信赖的紧。
我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金戈的人品我绝对相信,他说要替我哥哥尽孝,我还能不让他来么。
这事情说不过去的。
面对金戈,我总算是说出了一句心理话,“觉得自己从前是个傻x。”
真的,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没看到章旭一次,我心里就这么想一次。觉得之前的自己,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x。
金戈扑哧就笑了。
然后有些无奈的揉揉我的头,“没关系,人生的成长,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觉得曾经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x。”
我躲着他在我头上作乱的手,“哼!”
心里想着的却是,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觉得认识彭震,是自己傻x呢,我觉得那一天不会来了。
说来也是怪,我妈面对我们的时候,都是眉目清冷的,反而对着章旭,她倒是能说说笑笑。我父亲摇头叹息,金戈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这恐怕是南山的猴子就要河南人来耍。
什么话啊!
谁是猴子!我瞪眼。
金戈也知道说漏了,急忙解释,“打个比喻,打个比喻啊。”
其实我心里是知道些我妈妈的想法的,在我父亲甚至是金戈面前,我妈心里总是有挥不去的自卑感,这种心态伴随了她一生,尤其是现在她病的厉害,马上要开始接受化疗,人会变的更不堪的情况下,这种自卑感就更甚了。
只有面对章旭,她才是拥有优越感的那个人。
才不会怕章旭的嫌弃与白眼。
我现在对母亲的态度,也有些转变,从前还想着跟她吵啊闹的,现如今就三个字‘您高兴’就成了。她都已经病到这个地步,我在跟她吵闹,实在不好。
所以章旭再一次开始频繁的出没医院,只要不跟我说话,随便他。
我妈妈开始接受化疗,比父亲当时说的情况还要严重很多,脱发呕吐甚至还有身体排斥,高烧不退等等。家里有个这样重症的病人,那真是每一天都像是陀螺一样的转。
日子就这样流水般的过去,又是一年冬。
入了冬之后,我母亲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医生都说病人在冬季更容易出事情,毕竟天气寒冷,运动量少,再者心情也会抑郁很多,所以在冬季,熬不过去的病人特别的多。
我听到这个论调,简直都要吓死。
母亲化疗的这段时间,是我人生见到过的,她最虚弱凄惨的时刻,别说是发脾气闹了,就是多说几句话似乎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眼看着母亲一天天的虚弱,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