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震低头踢着地砖,很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父亲最讨厌他这幅浪荡子的模样,一辈子的军旅生涯,最是要求一板一眼的人,对自己生出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儿子,真是不能忍。
眼看着就要发更大的火,彻底吵起来。又是安女士拉住了丈夫,“行了行了,你动什么怒啊,阿震好容易才回来一次,我就是为芳菲打抱不平一下,你倒是比我还认真。”
彭震对这种种都无知无觉的样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彭霞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样子,他似曾相识。
彭家的老爷子一直没说话,此时开口,“人都回来了,那就开饭。”
彭家原本的规矩严,吃饭从没有人多言。从前只觉得隆重,现如今却让人觉得压抑。一顿饭,彭震就坐在彭老爷子身边,多一个字不说,跟个隐形人没区别。
最后弄的老爷子都要下一步打破规矩,对着彭震说:“你这过年都忙什么呢?除了年三十,你连个面都不露。”
这话从老爷子的嘴里说出来,意义就有些不一样。
饭桌上的人都停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彭震,彭震淡定的很,目不斜视的说:“公司忙的很。”
这话堵了所有人的嘴,安女士忍不住说:“我从前也在公司,怎么没有你这么忙?”
彭震根本不理她,自顾自的吃饭。
安女士一下子眼睛就有些红,彭震的父亲眼见着又要发火。
老爷子摆摆手,倒是先服了软,温声跟彭震说:“你爷爷我今年也八十了,活不了多少个年头了。你就当是为了我,多回来看看我成不成?”
彭霞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辈子都没服过软的爷爷。
彭震给爷爷夹了筷子菜,简单的说:“我尽量。”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彭震的父亲怎么看这个儿子怎么不顺眼,“你也三十多岁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让你回来,还得你妈妈你爷爷求着你!胡闹也要有个度!”
这个一辈子在军营里的男人,除了命令、呵斥,他似乎找不到与儿子沟通的方式。
彭震表情不变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半低着头,很沉默的样子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妈,生日快乐。生日礼物许竖准备的要是您看不上,就自己去买,记我的名字,我去付款就成。”
就彭震这态度,谁看了不起火。
“你放肆!你妈妈买东西,还用你去付款?缺你那两个钱!”
彭震根本不理黯然的祖父,已经哭起来的母亲,还有暴跳如雷的父亲,脚步不停的就往外走。
彭霞紧跟着追了出去。
在四合院的门口,追上了彭震。
对着堂姐,彭震虽然不热络,但是还能赏脸说两句话。
“有事?”
彭霞对上彭震的眼,突然就有些说不出了,开口先问,“我听虎子说,你最近都在西山里窝着呢?”
彭震没出声。
彭霞无奈,面对这个堂弟,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家里似乎谁都无处下手。
既然迂回没有用了,那还不如照实说:“我怕你在山里不知道外面的事,我今天碰上林枷了。”
不出意外的,彭霞看到彭震非常平静的样子,半点意外惊喜都没有表现出来。那就是证明彭震是早知道林枷回来了的。
这一点,彭霞能猜到,彭震这几年从没有放弃过找林枷,她知道的。
只是关于孩子彭霞猜想彭震应该是不知的,所以她说:“我今天见林枷的时候,她还带着个孩子,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特别的好看。”
是好看,好看的能刻在人心里。
彭霞说出这番话,眼睛一下子就发热,看着眼前的堂弟,生出密密麻麻麻的心疼来。
如今的彭震早已经能独当一面,出去恭维、巴结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就是在外面风光无限的人,在家里却如影子一样的存在,虽然家里人这几年都想着办法去跟彭震更接近,可是太迟了。
这个堂弟,早已经跟家里渐行渐远。
有时候彭霞看着都替彭震心累,陆陆续续有绯闻传出来,只是彭霞每一次看到绯闻的对象,都会觉得心疼。
她的这个弟弟,心里藏着多少的苦。
彭霞以为自己跟彭震说了多了不起的大新闻,却没想到,彭震也只是低声‘嗯’了声,然后就没有声气了。
彭霞震惊,“你知道?”
彭震没出声。
这太令彭霞意外了,如果彭震从一开始就知道孩子的存在,那这些年.......他表现出来的洒脱放荡,又都是怎么回事?
彭霞一下子像是全身的水分都被抽干了。
看着眼前这个,她已经完全摸不出心思的弟弟,彭霞觉得冷。
舔了舔干涩的唇,彭霞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点,“我听林枷说孩子刚回国,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想着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受苦,那个孩子.......我瞧着都舍不得。”
那样精致好看,又让人觉得脆弱的孩子,彭霞不敢想象让孩子陷入两家斗争中,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彭震似乎不耐烦的动了下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那孩子今天能遇到我,往后就能遇上别的人。迟早,都能传到爷爷的耳朵里。”彭霞实话实说,这都是最现实的考虑,“你这几年瞎玩闹不结婚,霍芳菲能登堂入室的到老宅来,要是没有爷爷的首肯根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