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戚景明提了点心到了夏家屋外,看着那茅茨不剪斜斜欲倾的小木房,再次为这家人所居穷阎漏屋而感慨摇头。
夏豆一家以及请来的客可都在等这位里长家的明哥儿,戚景明还未走近屋门口,李氏就迎上去了,赶紧拉着袖子往屋里拖,一边喜笑颜开地喊:“哎哟,明哥儿,今儿怎么有空来婶儿家坐坐,可是学堂下学了呢。”
戚景明被李氏拖得直踉跄,不由略感窘迫,一张细白的脸微微泛红,读书人的斯文矜持在热情的婶娘面前半点不顶事,他只得连连推辞:“婶儿婶儿,您别客气,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夏豆也正揣着手等吃饭,适才其余客人都到了就等荣福里长来,荣福叔不来不打紧,里长不来可有些失望的,儿下学回来,他应了要来,这不大伙儿都空着肚子等他。
小明哥还是上回那般青白襕衫书生打扮,被兴高采烈地李氏拉着进了屋,又被按着与夏老爹并坐好,一贯温文有礼的形容难得带着点局促。
众人与戚景明打过招呼,轮到夏豆见礼时戚景明兀的有些愣神:“这是,夏豆妹妹?”
大约是夏豆上回的模样太可怖,戚景明一时没认出她来,夏豆柔柔地笑道: “是,上回的事还得多谢景明哥。”见着夏豆巧笑倩兮的模样,戚景明眼里的诧异又多了几分。
人都来齐了夏豆才将菜食一一端上桌,方才怕菜冷了都搁在屋内,这会儿尚有些微弱的香气散开,庆叔不由笑道:“这席面倒办的倒丰盛”。
李氏这时笑得一脸花:“他叔,豆丫头别得本事没有,就是在吃字上心思多的很,做出来的豆腐倒是又香又滑,据说是别家秘方子呢”。
夏老爹动了筷后大伙跟着吃起来,庆叔夹了一筷子水豆腐,放进口中细细尝鲜,又连连夹了三块,才又赞道:“好食好食,二姐儿手艺当真顶好”。一道道菜尝过的众人都跟着竖了拇指赞不绝口。
李氏对那明哥儿莫名疼爱,夹的第一筷子菜就是塞进他碗里,约莫想起夏豆才是功臣,又夹了一块给身后站着吃的夏豆。今儿请了庆叔全叔守安叔来,又加上戚景明,人一多夏豆几个孩子可不得站着吃。
她娘李氏笑得满面红光,受了李氏各一筷子豆腐的两人却莫名有些难为情。白面书生硬撑着淡雅姿态,面色却隐隐有些发红,看得夏豆忍俊不禁,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叔伯都在咂嘴吃食,也就他忸怩着不知怎么下筷。
戚景明原本只是想进夏大叔家喝杯粗茶就走,谁知婶儿太客气,生生拖着他进了席面,见庆书守安叔都在等他开席,戚景明又不得不坐下一道进食。
他还刚刚端了碗筷,婶儿就给他夹来了菜食,复而又给她身后站着的少女夹了一筷子。上回没有看清女孩子的面貌,今儿初见本就有些失礼,这会儿他更是莫名地窘然。
这豆腐确是难得地色香俱全,戚景明便试探着吃得一口,软陶鲜嫩的豆腐一入口果真好吃,难怪庆叔都夸那姐儿手巧。
戚景明不由侧首向夏豆小觑了眼,不想那女子亦笑眼回看了过来,女孩子朝他笑了笑又低头慢慢进食。
上回他只与那女孩子匆匆说过几句话,不好细看她浮胀的面容,故如今见着她的模样只觉分外陌生。那少女虽布裙荆钗,却长的甚是肤白花貌,此刻垂头含笑,烟眉生怯,粉面带娇。
这样暗中打量人女孩子家实为失礼,戚景明回过神来脸颊再次微微泛热,他慌乱乱地又尝了另一道菜,又是别的一番美味。因着窥探人家女孩子心虚,他现下都不敢往那边再看,更遑论开口出声夸赞。
李氏见他动了饭碗的菜食却是欢喜的很,又连连夹了几筷子菜,戚景明便也囫囵着吃。夏豆又看了那书生几眼,这回倒没再讲究放开了吃起来,瞧她娘老子把人家唬得,这脸红都沿到脖子根了,夏豆心底啧啧几声,自古白俊小书生都招人疼爱。
一餐饭食吃得宾主皆欢,临走前庆叔几个边打着饱嗝边和夏老爹客套,又赞了赞二姐儿手艺了得,县城的食肆都做不出这样的美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到食肆也做不出这样的,夏豆忽地福至心灵,她有做食的手艺,没有开食铺的本钱,去城里食肆当个厨娘也是条路子。
“明哥儿,你且等等,快把这礼带回去,你来就来,提什么东西,跟婶儿客气啥,”夏豆还在沉思暗忖间,却听见娘老子李氏又在高声喊那书生小明。
自家娘亲这般热情似火的,夏豆都为那小明感到尴尬,她瞅了瞅站在她家门口愣住不动的小明,果真见他一张脸从进屋泛红到现在,也怪不容易的。
自古小明多坎坷,当时初见恁地风度翩翩,如今一番雅态还不是败在她娘手上,夏豆在心底甚是同情地又啧啧两句。
李氏见戚景明被叫停了脚步,连忙追上把那包打开的寿礼塞到他手里,难得温言细语道:“你看你这孩子,你能来婶儿就巴不得了,快把这东西带回去,这点心和腊肉这般精贵,你读书辛苦,多食用些”。
夏豆一听竟有肉顿时眼睛扑闪扑闪地亮了,毕竟好久好久没吃腊肉了,干腊熏肉她可爱吃了。
她又看了那一眼小明,目光隐隐含着意味,小明哥,好歹招待了你一餐好食,你送给人家的寿礼还好意思带回去?读书人不都讲究个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
小明哥仿佛感受到了夏豆炙热如火的目光,顿时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