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的身体还没好,外头更下着雨,你们怎能由着他现在就处理庄内事务?!”夜色中,千羽辰赶回别庄,惊闻容澜竟是下午就去了洪州。
留守别庄回话的千空垂头道:“少庄主息怒!事发突然,清明开始一直下雨,库房今早被雨冲塌,进贡的贡品受损严重,还有三日贡品就将运往京城,如不能按期交贡后果不堪设想,您去了主庄,急情又一刻耽误不得,这才……请少庄主放心,夜大哥跟在公子身边,会保护好公子的!”
千羽辰疾步往别庄外走:“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通知我?!”
千空紧跟其后,心虚道:“公子说少庄主多月不曾与家人相见,此事他能处理,不必惊扰少庄主。小的也担心大小姐,所以就,就没及时通知您……”
“你们只当本少庄主平日的叮嘱是摆设吗?!”千羽辰怒面甩袖,飞身上马:“若澜无事便好,若他有任何闪失,你该知晓会面对什么样的惩罚!”
“小的知错!”千空此刻也是万般后悔,他怎么就忘了皇帝如今也在洪州,而且到处在找寻公子。
清明那日,重翼得知容澜很可能还活在这世上,便一刻也等不了得亲自赶往洪州!
重翼为帝向来恪守,他为数不多地几次“滥用皇权”全都是为了容澜。洪州城人口众多,仅凭有人说在城中见过容澜,想找到人根本犹如大海捞针,何况还是两年前见过,连所见地点都记不清。可皇帝一心想找某个人的下落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驻防军兴师动众,拿着画像满城挨家挨户地问,提供线索者赏黄金百两。
第一日就有了线索,千霓裳的掌柜对着画像叹声,“这位公子当时穿得是贡品云纹锦缎,只有宫里才有的布料,而且大冷的天,他只穿了那么一件单衣,我就多看了两眼,是画像上的人没错!”
当年*一夜,之后容澜的衣服是重翼亲手穿得,衣服的选料他记得清清楚楚,云纹锦缎质地轻薄柔软,夏季穿着最为舒适。
得到这个消息,重翼几乎确认容澜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他心中激动,更难掩喜悦,躺在床上彻夜难眠,只希望早日找到澜儿!
紧接着,聚宝赌坊里一众赌徒围着画像观摩,有人高呵道:“诶?这不就是那位两个时辰就在这儿赢了万把银票的公子吗?!”
容澜当时赢钱赢得太风云,是以至今赌坊常客都对他印象深刻,有更多人附和:“还真是他!可他不是出千被抓进牢里去了吗?”
“我听说没抓着,让他跑了
!”
当夜,洪州郡守腿软跪倒在皇帝面前:“臣监察不严,自知罪责难逃!臣保证会在三日内清除洪州官商勾结的不良风气,请皇上开恩,饶臣不死呐!”
洪州城紧挨边关,商贸向来繁华,有大批钱财流动的地方就有贪腐,皇帝微服北巡事发突然,不法官、商根本来不及造假准备,一抓一个准!
容澜哪里想得到,当初他不过一时兴起坑了聚宝赌坊一笔钱,然后又被赌坊打手追了几条街,多年后,那坊主就因此倾家荡产,入狱斩首!甚至连带着整个洪州城都为他震上三震。
赌坊的线索再一次让重翼确信,他的澜儿还活着!可重翼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
当年容澜被吊在天牢刑房里两天两夜的画面一遍遍闪现,重翼忘不了容澜那时奄奄一息的模样,而容澜还被生生吊断了一只手,他不敢想象,若他的澜儿真的再次入狱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澜儿身体那么柔弱,他曾将澜儿关进天牢已是追悔莫及,竟还有人敢如此对待澜儿?!哪怕只是想想,也简直罪该万死!!
几日前,有人认出容澜曾在千食客做过账房先生,而这是重翼又一个噩梦的开始。
“大前年的冬天这人是在我们这儿做过一个多月的账房先生,多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荣先生去常平医馆看病,回来时半路上雪天路滑跌下山崖,摔成重伤,没两天就去世了……”
“老朽是医治过这位公子,他来时是被人抬进我这医馆,昏睡了七天方才苏醒,哎!他的心脉几乎被毁,老朽的医术也只能为他配些护心的药丸,保他半年寿命!”
“孟某为荣先生治病,他虽摔断了几根肋骨,但伤不至危及性命,恐怕他是因心疾突发、离世的,他去世前一日心疾就发作过一次……”
“当年有自称荣公子亲人的人来寻他,得知他的死讯却连墓地都没去祭拜就离开了,阿茹又凭什么告诉你们荣公子被埋在哪里?!真想找他,早干嘛去了?荣公子本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彼时容澜这账房先生查出假账,破坏了南王赚钱的重要渠道,召来杀身之祸。千羽辰为了保护容澜不再被南王追杀,命千盘严格保密容澜的真实下落,是以除了千帛,所有人都以为容澜已死。
如今这本是用来对付南王的布局直将重翼重新打回绝望的深渊。
每一个人的描述都是剜在他心口的刀,心被剜得血肉模糊,生生错过第二次的悔恨令他痛心疾首!
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找澜儿?!
他以为只要找到澜儿的下落,所有事情就都还有弥补的机会,可失去的早就再也无法挽回。
原来澜儿之所以隐姓埋名不让他知晓自己还活着,甚至连容烜也不找,是因为根本时日无多……
澜儿离世前流落在洪州,受了那么多苦!都是他的错!
“给朕把墓挖开!朕